pass19

Summary:“缺钱的莱万找了一份新兼职”

Warning:非球员au;逆转年龄操作;

电话铃声响起时,把收银吓了一跳。也不怪他上班摸鱼胆小,现在是夜间九点,距离关店还有一个小时,少有客人上门,即便来也只能点卖剩的,准备捐给救助站的食物。收银拖拖拉拉的接起电话,抱怨道“罗伯特怎么还没回来”

披萨店位于新旧城区交界,开的早,生意不好不坏,也在城市里扎根深,赶上了前不久回顾本土风味的潮流,居然成了当地名胜。店主儿子接手后加开了外卖服务,把顾客群体从四周邻里住户扩大至方圆三公里的高热量食物爱好者,还很复古的打出“从接到电话起算,披萨三十分钟内一定送到”的口号。

当然只是要个噱头,送达时间还是以实际情况,超时五到十分钟无伤大雅,更甚者要提前电话告知情况。店长豪气地购置一台摩托车,上牌,为了节约成本招了附近大学生做兼职,早午晚三班倒,每班四个半小时,算时薪,当日结算,辛苦归辛苦,剩在时间松动好安排,来应征的人挺多的。

莱万面试时,店里接到了外卖电话,他背起买外卖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就出门,店长闲着没事开车跟着去,一出十字路口就跟丢了。半个小时莱万背着空箱子回来,问我录取了吗?

店长给客人打个电话,确认披萨收到了直接拍板“下午能上班?”

莱万反问“明天行吗,下午有课”

兼职的事情就定下来了。现代人懒得跑动,月底清算,新增外卖业务占了不少营业额,店长动心让兼职外卖员转正,问莱万有没有兴趣,莱万问了转正后工资,拒绝了,这事不了了之。店长心里憋着,打工的人不当一回。准时来,准时走,跟店员不多交流,没单子时其他人在说话,他坐在角落带耳机听东西,兼职时间还得就着他的课表安排,被起哄喊作高材生,也不回应,拎着箱子架在车前一蹬踏板走了。

他来了也有好处,长相英俊个子高大,休息时发呆敲电脑,动静不会比笨手笨脚的侍应砸咖啡的音量大,靠窗坐时,直接成了街上一道风景,女性见色心起,经过时会放慢脚步,门店前人流旺盛。

店长起了印立牌的心,直接找人过来问。莱万的反应跟他想象一样“费用怎么算?”谈妥价格,一个星期后托着披萨的人形立牌就在门店前竖起来,莱万每天进进出出没觉得尴尬,只是看的店里都是女客时觉得可惜,钱要少了。

时间晚,餐牌上的食物东缺西漏,下单的客人不耐烦,直接说有什么就送什么,啪的把电话挂了。

莱万扛着单车进来时,对上收银愁苦的脸,他问“如果没单我就锁车了“

收银直抽冷气,刚才的外卖单下的不清不楚的,他看着莱万没表情的脸支支吾吾的开口。

“地址呢?“莱万问。

收银把地址打出来递给莱万说“要不我回个电话说没有得了,”

莱万放下车,走进厨房。

临近下班人心散,厨房值班的人跑去后巷打电话抽烟,莱万往油封袋夹薯条时还能听到翘班的人高喊亲爱的,待会见。偶尔莱万也会考虑这个问题,同样是学生,同样是店里打工的,他们可以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想久了没有结果,还浪费时间,不划算,于是莱万不想了。

只是眼下难过了些,会好的。

他拿着两个打包袋出去,收银抬头看一眼说“如果客人反悔怎么办?”

“只要给钱,随便他反悔”莱万一副无所谓的样,把外卖食物丢到放到车把手,用绳子捆好。另一个袋子塞到了背包里。

收银被逗乐,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又问“这么晚还有课?”

莱万反手拍拍包裹,说”老规矩,记我账上“

”走吧“收银挥挥手”记得打卡“

外卖地址是一栋公寓楼,坐落新旧城区交界。那里原本是一块荒地,随着城市重心向新城区迁移,为了接纳更多人口,得以开发。

莱万在楼下停好自行车,抬头望。他被公寓用裙楼包围,抬头一片光亮,是人造白光,头需要再仰高,才能看到被高楼划分块状的天空。

明天的天气应该很好,看不到云,可以数星星。

新小区,管理严格,莱万在门口被拦下,被物业问去哪做什么。

问了一通给住户拨电话问“是您叫的外卖吗?哦,好的。”

然后被放行了,达成电梯到20楼,电梯很快,一低头一抬头,上到了10楼。在门口被人截停,一路上打好的强买强卖的腹稿,腹死胎中。没人时撑不起自己,电梯里倒映着他垮着的脸。剩下上10楼的时间,只够自嘲,哪怕遇上了女客,这幅晒干苦瓜的面目,也讨不好。

三梯六户,出门左转就是目的地,门口摆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鞋架,对比四周在家门口放着零散两三对鞋,这户应该是大家庭,拖儿带女。这也能明白方才电话内的不耐烦。临近睡眠时间,家里小朋友哭着喊着要吃高热量食物,哄不好,骂又不听,在家外能应下一切事务大家长,在家也是不敌子女撒娇哭闹,皱着眉应承,再三强调要吃完要刷牙。打电话前还要谈条件,一份雪糕两人分,不平等协议勉强签下,怒气冲冲的给垃圾食物店打电话,得知雪糕不外送的时候笑出声。

这是莱万参杂着回忆的想象。身为运动员的父亲对子女的生活饮食习惯尤为严格,多喝水多运动,人类基因再怎么热爱高热量食物,也的确是垃圾食物。美式快餐只存在放学后,跟姐姐偷偷摸摸喊外卖,吃完了要走上常常一段路丢包装袋,不要被家里人发现,会被骂。说不定他们姐弟感情好,就是由此而生。到了青春期,姐姐就脱离偷吃群组,喝着泡草药茶包的水陪他在家里后巷等外卖,手里按着手机跟男朋友通讯。

想象给了莱万力量,让他有勇气按下门铃,没有人来应门,莱万低头看,防盗门厚实,没有声音和光透出。这种情况常有,门铃坏了,主人家懒得换。莱万按了第二次门铃,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开门,第三次亦然。他换了方式,敲门,同样落空。接着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听筒内,忙音一阵阵,机械式系统提示音告诉他,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没人接通。

是来的太晚不要了吗?还是门铃坏掉的家都睡下,电话调成了静音模式在床头柜上充电,可时间十点不到。莱万门口站着,头顶上明晃晃的声控灯,亮了两次。他凝视着防盗门把手,总要想个办法,手里的外卖包推销出去,否则他只能自己硬啃。莱万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数目,不贵,也就他三天伙食,钱总是要花出了,但不应该浪费过夜形如嚼蜡的外卖食物上。

突然,门开了,探出了一条毛巾,不,是头发搭着毛巾的人。房客出乎意料的年轻的,披着毛巾出来拿东西的样子在校球队训练完后的更衣室很常见。也许这家不会是这栋公寓楼的例外,独居,外面的巨大占据过道的鞋柜装的是一天一双一月都不会重复的球鞋藏品,当然都是猜测,猜错了一次,猜错第二次也不奇怪。

户主跟莱万一般高,神情疑惑,视线从对视双眼一路落到莱万手上外卖袋,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家里只有我一个,刚刚在洗澡,没接到电话,其实你把东西放下就好了…”

“没给钱”莱万说。

“什么?”房客眨眨眼睛,灯光一照,是非常清透的绿色。

莱万耐着性子解释“你是打电话下单的,后来也没有给店面的账号转账”

年轻的房客睁大眼,一巴掌拍到了额头,半天才出声“忙晕头了,我给忘了”

莱万被逗笑了,刚才傻等可以抹过去,他摊开手说“现在你可以付款了”

“先让我对单子”房客的手往口袋伸,闭眼抿唇。

“你可以关门进屋拿,我会在外面等的”

房客转头往里跑,没有关门,莱万后退两步,隔着一块瓷砖看玄关尽头的墙壁。

房客拿着钱包跑出来,问“我买了什么?”

“不是你点的单子?”莱万打开袋子,一手托着外卖袋底部,方便房客伸手进去掏东西对单。

”唉“房客叹口气,看着单子翻翻找找”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问什么什么没有,又饿又困的,没控制住发脾气了”

莱万明知故问”也不能点多了,吃不完“

”没事,待会同事过来加班,可能还不够吃“对好了,房客把单子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拖长声音抱怨道“人为什么要加班啊”

“加班挺好的,有加班费“莱万发自内心劝了一句。

”希望你工作后,还能抱着这个想法。不给公司倒贴水电咖啡钱就不错了“房客非常老成教训,挑出一份薯条沾着蜜蜂往嘴里送。

莱万指着外卖袋,说”我不就是在工作吗”

”你这是学生兼职“房客摇摇头。

”有区别吗?“莱万问。

”等你工作就知道“房客挥挥手,吃完薯条,嘟囔着”想吃沙拉”

这个回答太敷衍了,莱万懒得追问,想了想从包里拿出袋子“给”

“怎么还有一份?”房客眨眨眼“这是什么新时代沙律运送方式吗?”

“我给自己的留着夜宵,你不是想吃吗,拿着”

“那不太好吧”说是这么说,房客接过来,挑着沾着沙拉酱的生菜叶往嘴里送,说话含糊不清,连三四岁的小孩都不如“这么晚只吃沙拉够饱,不是说现在学业压力大,用脑厉害,读书一年长十斤”

“我看你吃的挺开心的”

房客连忙拿起手上的外卖袋递给莱万,”挑自己喜欢的,我请你“

莱万也没跟他客气,他打包的外卖当然知道里面有什么,拿出了一份汉堡和半份三明治“你同事会不会不够吃?”

“但我也不能饿着外卖店的看伴郎啊”

莱万没反应过来,房客笑出声,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我是你们店里的老熟客,非常熟,熟的可以赊账点单那种”

“可我从来没见过你,我不可能…”不认得你。

房客在身上蹭干净了手上的盐粒和沙拉酱,这个人有着漂亮的脸,做着随意邋遢的事让莱万直皱眉头,他伸出手对莱万说”回去问问,马尔科.罗伊斯,十年往上数的老熟客,现在你认识了?“

莱万的手合上去,他说”是的“

#Lewy’s Story

Summary:“罗伊斯去世了,莱万却不会心碎而死” Warning:非球员au;OOC;角色死亡预警;题目来源S.K《Lisey's Story》 CP:Leweus

有件事莱万一直没说,不是什么大事,他可比过去的自己有长进,遇到人生重大节点时会跟家人商量。他的孩子曾经抱怨,所谓的商量,不过是态度委婉的通知。经历很多的罗伊斯则是将晾了一天的衣服分类折好,用很欣慰的口味感慨道“客观些,有进步就要夸夸他,至少他没有先办好手续再跟你说‘嘿亲爱的我跳槽到对家了’ “我来,别闪着腰“孩子抢过了被子,抓着被子两个角用力抖开摊平,角对角对折”也就你受得了他“ “可不是嘛“罗伊斯笑得非常得意,他甚至将有两人签字的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本来想放在客厅的,被莱万否决了。 年长后,莱万学乖了学听话,被隐藏的事无关痛痒。比如,门前的邮箱螺丝生锈,开合时有难听的声响,他犯懒不去上润滑油,又不想让罗伊斯知道,于是每天早起去拿报纸,又比如周末去湖边垂钓,风一吹打个盹,上钩的鱼跑了还咬走他半条蚯蚓;还比如为了跟孩子亲近些,在客厅听着电视机看报纸,最后没听进电视也没看进报纸,睡前都在跟罗伊斯说软绵绵的小孙女要拔牙的事。 这种说出来了孩子都不愿意听,罗伊斯则会当作不知道,会说“人老了是会变得可爱”孩子不信,但忍住不反驳。 莱万幻想过罗伊斯逝世的场景,不厌其烦,翻来覆去,好像早早预演成功,直到事清发生时,他就能松口气,让一切事清发展顺着自己计划来。可让罗伊斯知道,他一定会不耐烦的翻白眼,嘟囔着真没长进然后把他撵出卧房,让他睡书房,然后莱万会被给他打电话,十通电话后被拉黑,莱万就去敲卧房门,耐心又有节奏,直到罗伊斯受不了开门把人领进来。其实罗伊斯也不是生莱万的气,他是对自己生气,可是莱万不想让罗伊斯生气,所以把事清隐瞒起来,逻辑简单,一眼看透。 年轻人沉迷恐怖暴力浮夸喧闹的电影,其中不乏死亡场景。被精怪拖进水里溺死;战场上的万箭齐发;车祸抢救无效,医生看了一眼手表通告死亡时间开证明。可这些死亡无关紧要,只是情节推进器,观众更好奇后面的故事,莱万则想着从电影回去都几点了,哪条路比较好走不会堵车。 大众媒体让他们见证过许许多多的死亡,都是假的,连充当约会谈资都没资格,可是死亡总是近在身则。 小时候莱万养了一只狗,他们形影不离。一起在后花园的草地上追逐球跑;莱万在沙发上打游戏,黑色小狗坐在旁边看,玩困了莱万一头栽下去,小狗就钻到莱万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睡着,这个画面被家里人拍照留念。罗伊斯第三次上门就被塞了一大本照片,罗伊斯对着两只小狗睡成一团的画面爱不释手,拍照留念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屏保。 莱万念了高中,小狗变成老狗,身体不好动,走两步就躺着不愿意动,每天最大的活动量是从走廊走到了门口迎接莱万上下学。黑色小狗是在一个夏天的末尾去世,莱万似乎有预感了,逃课回家,赶上了老狗走到门口呜呜叫,它在找它的主人、它的朋友、它的玩伴,见着莱万回来了就靠着人躺下,头枕在莱万的鞋子,睡过去了。狗埋在后花园,来年长出了一朵小花,莱万突然觉得自己赢了,比预料多拥有了一个秋天,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再后来他们搬家了,莱万还是没弄清楚那朵花叫什么,可是他总能一条路上准确认出了开在小狗身边的小花。 父亲的去世也是预料中,身体不好,留在冬天里。冬天的葬礼分外难熬,风能刮过人的骨头,让难过的人忍不住往坟墓里跳,相拥而眠来取暖。母亲和姐姐往棺木上洒下一捧百合花,莱万卷起袖子铲起来泥土抛入坟墓,泥土淹没了棺木,牧师发言,亲人致辞,葬礼结束了。他们眼睛通红,双手冻得发青,只有紧紧握着,才能从寒冬争取回一丝暖意。 到了一定年龄段,死亡像领好号,接踵而至。 偶尔看报纸,莱万感慨着某某某去世了,罗伊斯还会很惊讶他不是早就去世了。 莱万会笑他哪来的错误认知。 罗伊斯反驳,我是在历史课上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我总觉得他已经去世了。 名人去世的新闻占据了一个星期的头条,罗伊斯看了两眼问莱万看不看,莱万说吃饭不要看电视,罗伊斯没有表情,调台看海绵宝宝。 耳熟能详的大人物、喜爱的演员、同事、朋友、亲属。 长大了,该失去。 在一年的体检中,罗伊斯确诊了某个慢性疾病,患者有可能在一个睡梦里安然去世,也可能病痛缠身,却也平平安安的到老到死。 病例像是一个冲锋号,象征着一场战争开始。 莱万放弃了过去对罗伊斯散漫的粗糙的不健康的生活习惯的无视,丢掉了冰箱里的可乐,香肠,蜂蜜味薯条包。年长了,关节退化没办法做剧烈运动,莱万就按着人跟他一起早起,走很长很长的路散步,不可以熬夜,不可以久坐。被罗伊斯夸奖有进步的莱万捡起了年轻时对数字对比例的苛求,罗伊斯睡眠时间够不够,运动量多少,新陈代谢,轻了多少,体脂多少,记录每天血压月底画成现状图,需要补充多少微量元素,吃了多少维生素,滚出家门多年的强迫症和控制欲拎包入住,强硬傲慢的夺走了罗伊斯退休后放任快乐的自由。 他们有个争吵,剧烈的,难堪的。这很难得,毕竟退休后,罗伊斯还有点暴脾气,炸开了就没了。莱万变成了一个非常好说话的人,孙辈骑在他肩背上尿了他一脖子,也只会笑。 回想起他们也忘了是怎么吵起来,一件小事,一个口角,两个人心情不好,恶语相向,埋在土下的连环地雷被踩中,炸的暗无天日,一片狼藉。 莱万说为什么不体谅我一片苦心 罗伊斯说你只是为了自己 莱万说成熟点不要像个小孩子因为节制大吼大叫 罗伊斯说人都是要死的。你要死,我也要死。 莱万吼着,但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罗伊斯张张嘴,喉咙间只有气音,。 莱万重复着,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人终有一死,宇宙会消亡,在人类搞清楚暗物质是什么之前,一切都不存在。然而将镜头放大再放大,聚焦再聚焦,落到一个人的身上,总能看到被命名的个体狂妄无知的想要抓住什么。 莱万喘口气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 ,双手抱着头,这个为了什么事感到困扰想要逃避的姿势太久没见,罗伊斯只能投降。他走过去,弯腰抱着莱万,他总是那么不自量力,试图去爱莱万,去理解莱万,靠一点温柔和爱充当能源,艰难又苦痛。 该怎么跟罗伊斯解释呢,莱万想了很久。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可是令莱万感到害怕从来不是死亡,而是目睹罗伊斯的死亡。他们恋爱结婚共建家庭,收养孩子,看着她们生儿育女,过上了普通庸俗的一生,可又是最不同的一生。他们分享过去,交换亲吻、体液、爱和誓言,目睹同一道伤疤生出和愈合,是最最最不可复制的爱侣和伙伴。 天文台说今年是近六十年以来最冷的冬天,这让莱万感到害怕。曾经的他喜欢冬天,怕冷的罗伊斯将金发白肤埋进厚重的围巾里,从透风的缝隙里看着一双在笑的绿眼睛,看到莱万会冲向他的怀里,不客气分享他充裕的热量。现在的他畏惧冬天,它无情残忍,靠低温靠阴暗淘汰了一批弱小的人。 冬初,他们拒绝了孩子的同住的要求,住进了疗养院,莱万身体健康像个异类,他能照顾自己,他是为了罗伊斯。 秋天刚结束,罗伊斯急速消瘦,莱万对着征兆视而不见,依旧不让他碰垃圾食品,只是散步时间后退到下午三点,他说他们有大把时间,不急于一时。罗伊斯说好,抬手想要摸摸他的鬓角,全白了。却被莱万抓住了手塞进口袋里。 医生和孩子有时候会给他偷渡薯条和可乐,他尝了尝了薯条盐味和碳酸饮料的甜味就让他们收起来,他说Lewy会生气。 他总是这样,对奇怪事清很执着。罗伊斯想,可是他还是要夸夸莱万,不为什么,就是要夸夸他。 未必能度过这个冬天,这是医生的预告。这番话原本是该对罗伊斯的伴侣说,可是罗伊斯摆摆手,麻烦医生给远在外地的孩子打电话。既然莱万不愿听,那罗伊斯就帮他挡下。这个习惯历时悠久。 时间倒退,在争吵前,在婚礼前,在同居前,在相爱前,他们只是同事,同部门小组成员,各有所长。做项目时分工合作,数据分析你的,撰写报告我的,再交换检查,再综合出成品。恋爱同居后,莱万需要每天跟出现在墙角的蜘蛛搏斗,罗伊斯则迅速跟整个街道的住户交上朋友。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这是我们的,逐一分类。 冬天快要过去了,罗伊斯的精神好了些,睡得少,甚至能吃点东西,他非常努力的想要打破医生的宣告,作为奖励,莱万放弃了对了他饮食的限制,只是每天下午要推他出去晒晒太阳看看天空。 ”像你的眼睛“罗伊斯指着天空,看着莱万,他有说话,只是声音很小,没关系莱万总能听见。 莱万听见了。出门没有戴眼镜,他只能蹲下,在土地上寻找一点点绿。罗伊斯看不到也没关系,莱万伸手摸摸深埋在泥土里还没冒尖的绿芽,又摸摸罗伊斯的手。 这像你的眼睛。 当死亡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不突然,甚至很有礼貌,敲敲门,喊醒了罗伊斯,又惊醒了莱万,耐心地等在一旁看他们道别。 设想中的慌乱吵闹全都没有发生。莱万靠坐在病床边打了个盹,重心失衡,头一点,醒了。 他转头看向罗伊斯,发现他也醒了。 ”睡得好吗?“莱万抓着他的手给塞到毯子下。 ”我想再睡一会“ 罗伊斯动了动手指。 ”嗯,困了就睡吧,我不走,我陪着你”莱万的手盖在罗伊斯的手上。 “嘀——”心跳曲线变成的平直。 莱万设想的所有场景姗姗来迟。 他低头亲了亲罗伊斯的脸颊,说“亲爱的,晚安”

#White Noise

Summary:“哥?” Warning:非球员au;捏造血缘关系;标题与内容无关;其实也知道国外不兴喊哥,为了剧情需求,大噶忍忍。

CP:Leweus 周五下午时,罗伊斯还不想出门的。他甚至推了晚上聚餐和电影夜,准备九点带上眼罩往床上一躺,万大事等下周上班在说。吃晚饭时,收到了多年至交好友的信息说他拿到了新片imax场的票,问罗伊斯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 罗伊斯赶紧开网页看排期,一巴掌盖在额头上,最近忙疯了,完全忘了新片上映的事。家里人对于突然定下的电影夜行程见怪不怪。上一年一部超英片上映,罗伊斯把周四周五的行程规划的顺顺利利,周四晚上去健身早睡,周五上班干活,一下班吃饭参加线下聚会,12点进电影院为了剧情哭的死去活来,再激情写个小论文,剩下的两天用来消化电影后劲,收拾好心肝继续上班。 计划非常丰满。 长姐从卧房出门经过客厅到厨房装水,几步路两分钟,关键信息抓取的很到位,她指着客厅日历说,星期五晚上零点,不就是星期四晚上二十四点吗?罗伊斯看看票又看看表,眨眨眼说好像是?二姐出门凑热闹,指着表说,已经八点,要赶场次是不是要出门了?幸好他为了以示尊重早早收拾好背包,现在只要提着包翻过沙发穿鞋开车赶往城市另一端。 看错时间打乱了所有计划,除了看完电影,情绪慷慨激昂,同个世界观的剧情一如既往杀人诛心,回来躺着床上看天花板,咬牙切齿追问导演编剧为什么?罗伊斯只睡了三小时就起床上班,省掉了晨间咖啡,一动心跳直蹦120。有这个翻车事例在前,罗伊斯买票时总要多看两眼。换做是其他人直接不看,他不行,一点好奇一点爱支撑着,披着一张成年人的皮,这时候看出来这人没长大。 罗伊斯开着扩音对着好友嚷嚷“我现在就出门” 被喊住“今晚谁洗碗?” 大厨摘下了围裙坐在电视机前,回来蹭饭的三姐弟一对视,老规矩,石头剪刀布,二姐凭借一个石头对上两把剪刀,顺利逃脱。罗伊斯挽着长姐的手,谄媚道“你最好了” 长姐冷酷无情的抽出手,比划一个二“帮你洗碗也行,下周回家吃饭自觉点…” “嗯嗯”童年阴影包括且不限爱的凝视,罗伊斯早早学会低头,拎着包往外跑,跳上公交车时才想起,从旧式独栋房屋搬进了新公寓时,三姐弟凑钱买了洗碗机,用机器解放劳动力,屡战屡败的洗碗争议退化成了餐桌收拾争执,但也比以前好,劳作时间缩短了一半。 罗伊斯给朋友发信息,细细碎碎的说着都怪你催我,下周要回家做家务,不管今晚看电影的零食都归你。 家里小儿子最擅长就是撒娇,加之罗伊斯的长相标准金发甜心,他能不要面子,身边人也扛不住,不大不小的事高高抬起随他的去。 “我的错“朋友这样说”他们认识的时间比不认识时间长,说好要庆祝相识二十周年,两个人东拉西扯在相识二十一年才想起这事,相互鼓劲,争取记得庆祝相识三十周年。 他们到的早,十二点开场,十一点半已经吃完了爆米花,对着大屏幕上的新片预告指指点点,顺便把下个月约饭给定下来。开场落座,在黑暗中研究怎么把爆米花桶塞进杯架里,失败了,只得罗伊斯抱着,一句台词咬碎一颗。 电影结束后,公交车停了,出租车没有影子,两个人不愿意跑,四周也没有能玩的地方,又去前台买票,开始了电影马拉松,他们时间掐的准,看完电影能吃个早餐再赶第一班公交车。通宵的人食不知味,亲友用apple pay时,把手机屏幕晃到了他面前,屏幕蓝光看的眼睛发酸,罗伊斯捂着眼说”好好说话“ ”为什么我们不喊uber呢“ 罗伊斯接过早餐咬了一口汉堡说”你现在可以喊了“ 科普说人类大脑30岁才真正迈入成熟期,可是问遍身边所有人都认为,26岁是道门槛,跨过了,就是新iphone和用了两年iphone7的区别,哪怕放置不动,也能从电量百分白跌破到五十大关,刷刷ins ,推,屏幕弹出了电量告急的提示。 其实uber 在家门口停稳时,罗伊斯是有意识的,直到司机喊了他两声,他才缓慢醒来,打开车门往外走。熬夜杀伤力更甚于宿醉。每走一步,罗伊斯都能感觉到灵魂往外跑,到家门口他甚至有了灵魂俯瞰和肉体平视双重视角。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往屋里走,经过客厅门口探头跟家里人打招呼”我回来了“ ”回来了?“ 客厅很热闹,布艺沙发套组坐满人,茶几上一圈空空满满的杯子。按照罗伊斯的经验,母亲和姐妹们一定说了好久话,至少换了三次茶包,家里应该有喉糖?罗伊斯多讨喜,围着客厅绕一圈跟阿姨们打招呼,瘦了好看了年纪大了还熬夜真是小孩子,最后停在自己的表哥面前,话在前面说完,不知道说什么,张张嘴喊了一声哥。 作为阿姨圈子里仅有男性,莱万这位表兄的存在非常抢人,哪怕剔除了仅有男性这个描述,罗伊斯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长相英俊,适当时跟长辈们接话,茶杯空了给倒水,茶味淡了就去厨房里操持,出来时很有主人家风范从冰箱里翻出水果巧克力,摆放在桌面上,橙子削皮切块总有人吃。作为反面教材的罗伊斯走远时,耳朵也能捕捉到只言片语的夸奖,标准别人家的小孩。 罗伊斯换了睡衣往床上躺,不用怀疑,他肯定被楼下的阿姨们念叨,耳朵发红发热,他抬手揉了揉,不着意把耳廓捏成了尖尖的精灵耳形状,脑海有个念头像流星一样划过,没等他捕捉到,就昏沉睡去。 单看长相和性格判断,没人会相信罗伊斯和莱万是有血缘关系,黑发蓝眼和金发碧眼,对着熟人愿意开口和对着人都能火速打成一团。连罗伊斯自己也不信,他试过在纸上画血缘关系图,曾祖父-外祖母-母亲-自己和莱万,自上而下三道线,罗伊斯和莱万的名字占据了纸张的左右两端。 罗伊斯和莱万的关系不算复杂。罗伊斯的外祖母和莱万的外祖母是亲姐妹,结婚后改了丈夫的姓氏,却也原地定居,母亲们在一个大家族里长大,关系要好,各自远嫁后,又因为丈夫工作关系,在同一座城市相遇,自然而然的两家关系亲密走的近。日间电话,周末碰面,母亲们就着咖啡闲聊,小孩们在后院闹成一团。 满打满算,莱万比罗伊斯大了十个月,四舍五入一年,顶着哥哥的头衔,就要照顾好弟弟。牵着手走过小区里的绿道,买了一支可乐,插着两只吸管,你一口我一口,喝到最后混在一起;喝完可乐后比赛谁打嗝的声音大,打不出嗝了朝着对方呵气,相互抱怨闻起来像放坏的可乐,嘻嘻哈哈的追着跑着。不仅是可乐是夏日限定,昆虫也是,无论现在还是过去,罗伊斯对动物耐受力仅限在四条腿内,蛇没问题,壁虎也可以,可以提着青蛙的后腿跑一路,莱万弹走衣服上的蜘蛛,不小心弹到了他面前,睁大眼瘪着嘴,哇的一声,哭个不停,还哄不好。 莱万用遍所有的方法,从”别哭了,明天的可乐都归你“到”你再哭我就丢下你不管了“最后没辙了,他也是半大孩子,遇到束手无策的事也只能放着不管,可是他是哥哥,他没照顾好弟弟,回去是要被说的。小孩子只想要快乐,也只会要快乐,难过的事逼出了眼泪,莱万吸吸鼻子,用手蹭了一把脸,一屁股坐在嚎啕大哭的罗伊斯身边,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怀里生闷气。 过一会,罗伊斯哭累了,跑去拽莱万的衣袖边边,说”哥,我想喝水“ 莱万看了他一会,拿他没办法,站起来牵着他往家里走。 罗伊斯的步子落后一些,他贪玩踩着莱万的影子走,有些长的头发、尖尖的精灵耳、肩膀、身体,动作大了,就挣脱了莱万的湿漉漉的手。莱万停下脚步,侧身看着罗伊斯,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天气这么热,皮肤相贴的地方潮湿闷热,很不舒服。罗伊斯小跑两步到了莱万的身边,把手搭上去,跟着他继续往回走。 他睡得急,没有拉窗帘,睁开眼一片黑,手机不知道被他丢哪,没处看时间。 刚才的场景那么真实,也只是梦。 罗伊斯坐起身,推开窗往外看,下雨了,难怪天黑沉沉的。 同样是夏季,下雨天和晴天好似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他脑子嗡嗡作响,半合起窗户又往床上栽倒。意识很清醒,手脚却不愿意动作,只能睁着眼发呆。 小时候有莱万当哥哥是一件非常占便宜的事。和罗伊斯迎来迟到的青春期和美貌期不同,莱万从小好看的到大,拿出童年时候的照片能撞脸十个明星童年。小孩子看脸下饭,见到莱万愿意往他身边凑,哪怕罗伊斯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去玩,他是莱万的弟弟自然会有优待,和他瘦小的身躯,和瘦瘦的瘪瘪的看起来不讨喜的脸无关。而莱万与其说是护短,不如说第一次当哥的兴奋感,他头顶上也有姐姐,沉甸甸的压着,难得遇到比自己年纪小,像是一个大玩具,他总是愿意把分享最好的。 莱万领着罗伊斯玩,罗伊斯亲近莱万,他以为会一直这样。后来莱万一家因为工作调动搬走了,见面从一周一次压缩到一年一次。再一次见面是在商场圣诞节采购偶遇,罗伊斯在挑包礼物的缎带,姐姐教会他打蝴蝶结,他想在给莱万的圣诞贺卡扎个大大的蝴蝶结再寄出去。 他听到母亲喊他”马尔科过来打招呼“ 罗伊斯把缎带丢下,跑了过去,对着阿姨说了一通祝福话才攒够勇气看向莱万。他想牵莱万的手,像过去一样,手腕抬起,肩膀没有动作,他窥见莱万藏在衣袖下手指轻轻的收拢又张开。他们牵过手很多次,罗伊斯明白,莱万不想要牵手。 没关系。他不愿意让喜欢的哥哥为难,罗伊斯把抬手动作变成晃手,对母亲说”我继续挑缎带“说完就跑走了,比他来的时候还要快,他怕看到莱万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样也太令人难过。 圣诞节的准备工作足够忙,罗伊斯没有时间可以难过,回忆深埋在今天被挖掘出来。小时候觉得难过,现在觉得可惜,毕竟谁不想和长得好看的人关系好,退一万一千步来说,莱万正儿八经是他懵懂时的初恋,尽管跟三个月的小狗的喜欢没有区别。 再一次醒来是真的天黑了,罗伊斯走去饭厅时想,别是把晚饭睡过去。 去到一看,莱万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小臂,围着蕾丝围裙在收拾餐桌,那是母亲的厨房装备,今天大方出借,在莱万身上也不显得奇怪。 母亲对他生气”睡到现在才醒,还要客人帮忙做家务“ 罗伊斯连忙点头,拿出小儿子最擅长的讨好的笑,嗯嗯哦哦的应下了所有的责骂,跑了。远了还能听到母亲对他喊”微波炉给你留了饭“ 来到卫生间前,罗伊斯挤牙膏装水,镜子倒映着罗伊斯憔悴的脸,见鬼了,他咬着牙刷泄愤,虽然是死掉的初恋,顶着初恋的名头,总能享受潜在待遇,例如让罗伊斯花点心思收拾头发或是衣着什么的,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吃完饭人都要走,最后一面是他没睡醒的脸和莱万套着围裙做家务,大家都是不吃亏。 罗伊斯是个非常好哄的人,想通了,他还能想晚饭吃什么。 镜子里除了他的身影,又多了一道,不是鬼故事,是莱万走过来,他很自觉的对罗伊斯解释”厨房满人了,来卫生间洗手“ 罗伊斯点点头,嘴里都是泡沫,应答的声音被电动牙刷的动静盖过,只有自己能听到。 莱万走近些,对着洗手池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罗伊斯才反应过来,往旁边挪一步给莱万让出位置。 一个刷牙,一个洗手,哗啦啦的水流声和嗡嗡的电动牙刷的马达动静,是家居白噪音常有的场景,多是发生在情侣之间。 电动牙刷设置的时长是三分钟,牙刷停下来,罗伊斯抬眼看镜子里的莱万,很认真的低着头洗手,他不好意思喊人,又怕把泡沫吐到莱万手上,附身低头吐在洗手池边缘,直身想用杯里的水把泡沫冲下来,莱万已经掬了一捧水沿着洗手池边沿把泡沫冲走了。 ”多谢“罗伊斯举着杯子说。 有了开头,对话就这样发生了。 莱万说”很忙吗?通宵才回来“ 罗伊斯抓紧时间喝水,咕噜咕噜的漱口,吐出去说“约了朋友去通宵玩,累得” 莱万说“不要通宵,你比上次见面要瘦了”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上一年新年视讯通话还是复活节,多久前的事。他放好了杯子牙刷,又洗了个脸,莱万识趣的挪开步子,方便他一头扎进水池。 洗把脸清醒过来,罗伊斯拿着毛巾盖在脸上,隔着织物,说话闷声闷气的“偶尔,毕竟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肯定没我们认识的久”他的语气笃定,要不是罗伊斯刚梦见过去,还以为他们自幼两小无猜,每个月同床共枕四次而往上跑。 罗伊斯在毛巾下发出应和的笑,心里的声音在对他说,糟糕,太糟糕了。

#Moonlight

Summary:当罗伊斯不在他身边时,莱万会想什么。 Waring: 沿用《babysitter》世界观;涉及一定量不安描写 CP: Leweus

永远,绝不在启动植入体时摘下隔绝面罩,这是莱万在病房里学到的第一课。 很小的病房,像监狱的病患拘留室,只有一张床和必需设备,只是他的手脚没有被拷上,可以自由活动。他能醒来麻醉药效过了,心跳脉搏都在往上跑,疼痛自脊椎尾端向全身发散,痛得他恨不得将自己剖开,扯出所有内脏神经,抖落破麻袋一样抖空自己的皮囊,勉力换回几分清净。然而他痛得蜷缩在床上冷汗一身一身的出,每块的肌肉无意识痉挛抽动,通电一般。床单传来了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床架在抖,尽管很久以后莱万只意识到是当时的自己在抖。 他对于这份痛楚无能为力,也没有外力救援,万幸他还有理智捡起训练时的内容,如果有力气他会先给自己狠甩一巴掌,冷静,观察四周,做一切能做的,呼吸,一、二、三。对痛苦的忍耐高了些,莱万决定睡一会,保存体力。再一次醒来,是因为口干,仍然没有人,按下呼救铃也没有响应,只能自己动手。 侧身滑下床,避免扯动后背伤口,到现在他还没想起自己遭遇了什么。没有鞋,光脚踩在地面上一阵发软,避免摔倒,莱万移动的动作很慢,每走一步就挥舞着手试图找到平衡点,就这样挪动到了门口,手握上门把手往下扳,没有上锁,打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使用植入体,敏锐的听力和嗅觉暂无信号,任由门外的空气夹杂着声音和气味涌入。最先最先察觉到是倒映在对面病房玻璃幕墙上,莱万看到了将近三十年非常熟悉的脸,黑发眉眼细长低垂,会是很好说话的人,鼻梁高挺,嘴角紧抿下弯,仔细看会看到一条唇线上有条疤痕,是训练时的遗留物,他被加了铁块的训练靴踢中侧脸,大半个人飞出去,唇上被砂石划破。救治时,脑震荡更麻烦,唇上的小伤疤没人当作是一回事。奇怪了,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楚,视线上移,头顶上竖着一对尖耳。 一瞬间意识回流,按到了潜在生理信号。 莱万甚至能听到血液涌动的声音,心脏接受体内激素加速,泵动。鼻腔发热发酸,莱万抬手去碰,眼睛充血只看到了一片红,接着喉咙上下抽动,一口血涌出来,他反应过来,仰头捂嘴试图止住,血液倒流到喉头,又被下一股血推出去,莱万被呛到了,拦不住,吐了一地,低头看病服上也有。接着他一头往前栽,昏迷间能看到有人推着并着向他跑来。 忘了哪次闲聊说起来了,才知道每个人都有着相似经历,醒来,外出,不适应骤增的信息输入,再次昏迷。曾经是受害者的莱万也加入了这种恶劣的观看行列。他可不像罗伊斯愿意在年轻人的耳边念叨一千零一回启动植入体时不要摘下隔绝设备。无论换了几个部门,他都是公认的难搞,头衔从“长官”到“老板“似乎是不可逆进程,外派驻军憎恨所有特遣监管部门,毕竟没人喜欢屁事没干,背上一打的黑锅。莱万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心黑手脏美名在外,好不好接触的第一印象都是胡闹。他喜欢这种一劳永逸的方法,让新兵们死一回,自然牢牢记得了。 工作犬不同于其他犬种,百里挑一,服从是第一天性,每条指令要记到骨头里,如果记不住,总有辅助工具来帮忙,这个实验就是安装在犬只项圈里的电击设备,违规是要受到惩罚。 杜宾本就是军用犬,应用场地没有限制,但总比不过从原生沙漠穴居物种的猫科动物,莱万总是需要大量的水分和大口呼吸的空气才足以维生。 他从哨站走出来,不用锁门.走累了,就停下,抬头望星空试图定位,看了眼觉得无趣,干脆原地躺下。 启动植入体,尖耳抽动,心跳加速体温上升,而后他解开了脸上隔绝面具的背后扣。 轰的一声,有宇宙大爆炸。 他经验丰富,早早躺下,给骤然失去意识的自己一个缓冲,不至于一头栽下。这里太过空旷,泛着银光的沙漠看不到边,抬头是群星闪烁,没有城市造物的光污染,闪耀的星空重想要随时坠落下压,这才是真正的不夜城,走动间,一条蛇自他身边滑动而过,他既不是食物也不是猎物,闻起来快要死掉,咬一嘴都觉得浪费毒液,两厢不打扰。 他在哪?莱万想。受伤的,离开驻地的罗伊斯会在哪。 罗伊斯的运气一直不太好,抽签排号买鞋这种好事永远轮不到,喜欢的人阴差阳错的留不下,他是蚂蚁落入宽广大河,一路被砸的头昏脑胀,依附枯枝败叶上下浮沉,久了也能说一句算了。旧伤频发百病缠绕,通勤率不客观,现在的位置迟早到头。莱万冷心冷性,真的也没办法对罗伊斯的遭遇说一声活该。迟来的青春期拖住他入行的路,好不容易入行了,新东家,内网代号是个马头的驻地面临业绩不够也要解散前景。 植入体的技术刚结束了临床阶段和情报封档,开始投入实战,当然明面不会有这么荒谬的破事,私底下,公的私的,自愿的强迫的,总会有申请书投递在实验室里。 于是开始了罗伊斯漫长的手术生涯。 两人组队的时候,罗伊斯探路,莱万押后,MP5的枪口W型上下移动潜行。莱万抽空看一眼罗伊斯的身形,矮一些,全身被装备包裹,看似无坚不摧,可是骨头很脆,只要撞上重物就会断掉,一截一截,做手术要拉开长长口子挑骨碎。 潜入行动时,莱万的心脏停住玩了一个高空跳伞,经历多了学会控制植物神经,测遍了测谎仪器,心跳频率恒定,把自己活成了机械。偶尔,总有一点的失重感,胸腔腹腔被粘膜包裹挤压出最后一口空气。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莱万对着罗伊斯比划着,像断掉的肋骨插进肺。 罗伊斯听了,做了一个深呼吸,呼出的二氧化碳是热的。 莱万多多少少有过一点冲动,要不要做点什么,弄死或是弄残,离开吧,别在这个狂躁的世界再增加这么多的噪音。 他跪在地上,双手掩着尖耳,头用力的往沙地上撞,一下一下,咚咚咚,沙漠难得有了噪音。 沙地上有两块血迹,一个是他额头的伤口,一个是鼻腔承压过大爆裂的毛细血管。他比以前有出息,过载后脸上的血迹用一张湿纸巾就能擦干净,听说第一次在病房门前留的血,用漂白水擦了三天还能闻到血腥味。莱万懒得搭理来后勤的抱怨,怎么不抱怨实验室一次安排太多的实验体醒来。 莱万不愿意动,躺着,星空变成红色的。 罗伊斯好像不在这片沙漠,莱万的心脏没有停住又下跳,只是很普通的过载,给多一个节拍都懒得。 这次轮值到了总部。 官僚们都有看衣服下菜的破毛病,莱万再不愿意,也得换上一年用不上一会的定制西服。 登记,空等,期间和一位后勤聊电话,说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本质是相亲。上司永远更倾向提拔有家庭的人士,能建立亲密关系的人多数是性格稳定,隐形条件加社会偏见。莱万正值状态巅峰的年纪,不抓紧时间和机会就没了。找同行结婚也是有个好处,至少不着家不用想一百个谎话掩盖。 莱万翻着日程表看腾出哪个晚上吃顿饭,没等他反应古来,手指敲了拒绝的信息回过去,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是气味也不是声音,就是工作犬的牵引带被不轻不重的一提,接到指令的他贴身随行。 服从是第一天职。 莱万站起来身走过去,部门轮值都是大规模,自上而下,除了几个权限之外的长官,自上而下都得动。 报告当天的大厅总是很热闹,一眼望去都是人,莱万找到了最快笔直的路径走过去,手先搭上了罗伊斯的肩膀,才对同国籍的前同僚点头打招呼,然后看着罗伊斯笑,问“身体还好吗?” 在大黄蜂任职的人都有被人当跳板的经验,前同僚是个体面人,还愿意给个笑。 罗伊斯回头看莱万一眼,脸上很干净,没有表情,好像莱万出现在他身边是比呼吸空气还要自然的事清。 远处有人喊罗伊斯的名字,他的性格好,四处都是朋友。 被人问话,自然应该回答,罗伊斯说“还好”,抬手对着远处招手,再没看莱万,转身走了。 是因为看的人少了,才显得沙漠的景色尤为罕见珍稀,看习惯的人只会抱怨高温难熬,像看久星光,总要想着月光,最好是冬天里,照耀着雪山林间,月亮有着不圆满的残缺的形状,但是月光干净清澈,毫不吝啬的洒下来。他想起在清迈的泼水节,哗啦啦的一盆水泼出去,触目所及的都是银光。橘黄的烛火点了半边天幕,高悬的月亮是冷的是银白的,是不可独占的,是记忆里私藏的。 莱万有点开心,年纪大了,他变得意外的好满足,手搭上背,说几句话,最好能保存一年两次的频率,如果能到老到死就更好了。

#说破(下)

高考结束后,王也在屋里睡了两天,没夸张。

父母、哥哥、家里阿姨经过,总得敲敲门再推开往里看,问小也饿不饿,想吃什么,给你做。

没人应答。

王也睡得四仰八叉,被子一半掉地上,一半压在身下,顶着腰。充当睡衣的旧t恤撩起半截,露出少年人结实的腰和肚子,是高中打篮球锻炼出来。

压着被子给盖上又给踢掉,家里人怕他着凉就打高空调温度,循环往复,第三天王也终于热醒了,挠着头下楼吃面喝茶。

吃饱喝足暂时没有学业压力,王也得找点事干。看书可,也不可。自从他跟家里坦白要上山,他妈还好,他爸气得血压飙升,最后勉强谈妥了,照样给武当捐款,可是看着王也捧着道教典籍就横眉竖眼,全然忘了当初是自己鼓励他多看多学。

游戏奖励机制对他不起效,摸手柄,过了几个关卡问一句就这样,没了。电影吧,他倒是能在电影院睡上两小时,那不如在家舒服,家里地下一层的家庭影院至少枸杞茶管够。

想了一圈,实在没乐子,王也就在客厅沙发上摊着,混吃混喝等分数。高考完的孩子不如草,猫狗嫌,阿姨打扫时,也不说小也抬抬腿,说别妨碍大人干活。王也自觉从长沙发挪到短沙发上,被路过的亲妈拍了一记脑壳,问怎么不出门玩。

王也在群里问最后有什么活动,他开口大把人应和,出门打球,唱K喝酒。他年纪到了,却没考驾照,王也说反正家里有司机,再不然不出门。出去玩是金元元开着车来接送,金元元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就是懒的。我分分钟几千万上下还得给你当司机。

车子在惯去的会所前停下,七彩霓虹灯照的头顶一片白亮,王也下车前给金元元转了一笔账,说是滴滴车费,把人气得,进房先开了两支贵酒说算王也头上。

王三公子签的单,一路递到王卫国的办公桌,王卫国看了平复怒气,会吃喝玩乐还有救,指不得哪天再遇到个喜欢姑娘就忘了上山的事。

高三熬鹰一年有回报,出来的分数学校专业随便挑。王也挑了Y大,说离家近,王卫国点头了。报了计算机系,王卫国不说话,王也叹口气不喜欢啊,行吧。跳过了王卫国钦点金融,直奔理学院。

王卫国想起高中同学,但凡报了西北,报了理学院,毕业后就了无音讯,别说同学聚会,听说家里老人走了都不见影。

王卫国赶紧劝“金融挺好的,毕业了回家帮忙。”

王也没把挑专业当回事,点着Y大官网看计算机的教科书,觉得够大本,能掏空把亲爹不愿意见到的书给塞进去。从平板后抬眼对王卫国说“家里有两个哥哥顶着,又不缺我一个赚钱养家的,就让我学点自己喜欢的。”

王卫国看了他好一会,比最好的结果差一些,也比最坏的结果好一些,挥挥手“赶紧选,拖拖拉拉的”

二哥的儿子淘淘上完培训班,憋着一肚子气满屋子找人撒娇,到书房,见人就叫爷爷,三大爷好。

诶。王也应了一声,问淘淘”课还要上多久了,三大爷有空带你去上海迪士尼玩“

淘淘眼都亮了,抱着王也小腿,蹦蹦跳跳说三大爷真好。

王也跟淘淘逗乐子,抬头看到王卫国看着他两,抬手,嬉皮笑脸的说“爸比,我还是一学生,带淘淘出去玩没理由要我自己出钱吧”

淘淘也抬手,学王也,说“爷爷,给钱”

别说长辈当年如何如何,总归隔代亲,王卫国对着淘淘拍了一记小手,说“好,给你三大爷钱,让他带你玩,我们淘淘要住城堡”

对王也是一巴掌盖在他摊着要钱的手上“给谁带孩子就找谁要去”

“得勒,我是奉旨坑哥”王也此人奇懒,要钱极为积极,当着王卫国的脸给二哥打电话“哥,我带淘淘出去玩,爸比让我找你要钱。对,就是迪士尼,要住城堡。嫂子给订票吗?我就负责带人玩。行程你看着安排,我们多玩两天,诶好,多谢哥,也替我多谢嫂子。你们好好忙。”

说完挂了电话,对着王卫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王卫国气的不打一处,卷着袖子要行家法。王也见状不妙,翻过沙发光脚跑了,淘淘跟着他后面喊三大爷三大爷。

二嫂大手笔包了一周行程,黑卡随便刷,务求玩的开心又尽兴,但王也左手侄子右手行李站在乐园酒店门前开始后悔了。

暑假本就是人多的时候,更别说开了新园区,一眼看去乌泱泱的人头。小孩子作息不好打乱,买的下午的机票,等淘淘舒舒服服的吃了喝了才出发,落地拿行李专车送到酒店前,连烟花都没赶上。

小孩子去到新地方哪哪都新鲜,王也耷拉着眼皮还是尽责的跟进跟出,转了一圈门前花园再转了一圈大堂,才回房。哄着吃了迟到的晚饭,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这一天才消停下来。

园区九点开门,王也想着反正七天漫漫长,才第一天,睡到自然醒。可小侄子不这么想,八点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滚起身,刷牙换衣服,在床上跳了两跳平复下来,见王也还没醒,直接在床上跳过去,一个深水炸弹砸下去。床垫遭遇重物,下陷又起伏,好好睡个觉跟丢海里似的,王也被侄子拖去餐厅时,感觉自己只有肉体在动,神魂还摊在床上呼呼大睡。

早餐食不知味,当经理跟他说他们中选今天的幸运游客,能在坐花车上给游行队伍领路时,王也睁大眼睛,发出一个音节“啥?”

一听就是个北方佬。

上午行程搁置,他们跟着经理去后台准备。平日只在屏幕上活动角色今天活生生的跟他说话打招呼,淘淘乐疯了,牵着王也的手摇啊摇,跟大人说这是谁那是谁。王也一个呵欠叠一个,幸好小孩子争气,没管大人情绪,不至于扫兴。

跟小孩反应不同,王也上车,坐车,睁着眼睡,下车,倒也养好的精神,吃了午饭回房眯了会又去玩。

来乐园玩的,要么小情侣要么拖家带口,小孩见着喜欢都说要,大人宠着说给。给买米老鼠的头饰杯子,买了小书包,小侄子说要自己背东西,王也从自己包里分了一个水瓶塞进去凑数,刷卡时想着把购物大街放在大门口实在心机。

背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店门,小侄子又看上工作人员兜售的氢气球,二十一世纪人类没零钱,问能扫码吗?不巧,系统坏了,公帐号不能扫,私账号更不行。

王也低头跟小侄子说“我们先去换钱,待会再来?”

在乐园一片说话声,他听到有人喊“帮忙捉气球”

明明是理科生,不知道怎么,王也觉得这个捉字真的妙。

眼下暗了些,王也抬眼看,角色造型的氢气球招摇的往天上飘,正掠过他头上。王也矮身屈膝往上跳,跟平时打球抢篮板的架势,逮着绳子的尾巴。

小侄子看着氢气球眼睛发亮,王也赶紧跟他说“这别人的,待会三大爷换好钱给你买”

刚才说话的人跑过来,对王也说,多谢了。

来人留着长寿辫,发色很显眼,眼睛细长,眯眯眼笑,又有点婴儿粉,看着很稚气。身边跟着同样发色的小孩子,眼圆圆脸圆圆,红着眼看着王王也手上的气球。看脸型气质都不像兄弟,看发色就一定是兄弟

王也赶紧把手上的气球送到小小孩手上“拿好了,别又吹走”

小小孩接过气球,被另一个小孩轻轻拍了拍背,说了一声谢又躲回去。

王也觉得没什么,小孩似乎挺介意的,不对不该叫小孩,看着一般高,高中生吧?王也想,这么小就一个人带人来玩挺厉害的,全然没想自己也没大几岁。

那不算小的小孩没急着走,把气球绳子绑在小小孩手腕上,问淘淘喜欢哪个。

淘淘指着气球堆里的巴斯光年,说这个这个。

对方点点头,掏钱买下了,弯腰递给淘淘。小侄子看了看王也又看看气球,见王也点头才接下,学着把绳子绑在手腕上。

“哎,让您破费多不好意思“王也说是这么说,倒也不拘谨。

来人笑着说”还是你帮我大忙“他指了指小小孩的气球”三眼仔,我估摸着是全区最后一个,没了就没了“

王也被逗笑笑了,顺着敞亮的阶梯往下走,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两伙人就散了。

小侄子没满一米四,不少机动设施玩不了,可乐园毕竟是儿童天堂,光是能玩的部分就够折腾。王也从过山车下来,又被扯去了旋转木马,再是玩具总动员专场,小侄子抱着弹簧狗造型的U形摆锤不走,尽管买了能提前玩的VIP服务,王也还是陪着小侄子排了五回队,最后一次他对小侄子义正严辞地说“再玩的话,你就没我这个三大爷”衬着他发绿的脸没什么震慑力

淘淘很体谅,小小声说”那我们明天来玩“

王也一口气憋在喉咙间,缓慢呼出来,才说“好,明天再来玩”

淘淘高抬贵手,领着王也去小花园,说下午有角色在那跟游客合照。他排队的时候三大爷可以在旁边的树荫座位上等着。

王也一口气喝了半壶水说走。

角色很多,小孩很多,人体电池储备粮只有百分之七十,还没有充电宝等大人也很多。

王也赶巧抢到了一个中央位置,背靠树荫,视野开阔,整个小公园一览无遗。王也让淘淘自己去玩,不忘叮嘱道,天气热,多回来喝水。

淘淘摆摆手跑了。

心爱的角色面前,三大爷算什么哟。

王也叹口气敞开手脚,手搭在椅子上,脚叉开舒舒服服往后一躺,小孩在不能睡,闭目养生。睡觉时快乐不知时日过,直到有人问“这个位置没人?”

身体总是比脑子快,王也眼睛还没睁开先收起手脚,说”不好意思。没人你坐“

对方的动作很轻,走近没有脚步声,坐下像被风吹落的细叶,啊,闷热的天里也的确是有风了。王也睁开眼,小孩坐在他旁边,手上拿着苏利文造型便携风扇对着他吹,见他“醒来”,递了一瓶苏打水,瓶身带着水汽,一看就是刚买的“看你睡着那样,还以为你中暑了”

王也拧开了苏打水瓶盖递给对方,拿出自己的保温瓶摇了摇“没呢,我就是带孩子困的”

“这天真够热的”对方接腔,对突然冒出的保温瓶视而不见,接过苏打水喝了两口,二氧化碳炸开,整张脸皱成一团,缓过劲,说“你睡吧。一个小孩是看两个小孩也是看”

这话说的,王也也想起找孩子的事,眼睛黏成团,开开合合总是看不清。对方笑了一声,又刮了一阵风,指着巴斯光年前长长队伍说“你家小孩在那,我家的在隔壁三眼仔排着。怎么?担心我拐小孩吗?”

“您不被人拐就不错了”王也再怎么散漫都是正儿八经富二代,视钱财如粪土,也分得清钱财粪土,对方一身行头看着清爽利索,后面跟着一串零,不像王也身上套装是亲妈在X宝赶上店家打折99块包邮六件买的。她说男孩子长身体,跟后院竹子似的,一天一节,买贵也穿不久,王也不挑,给什么穿什么,十分好养。

“要也是先拐你”对方说

王也听着这话心头一跳,对方继续说“当选迪士尼话花车游行领路游客,啧啧,白羡慕的不行”

“运气好,赶个正着。你别说要不是这活,我可能现在还在酒店睡着了”王也闭眼,眯了会,转头对对方说“”挪个位置,凉风共享?”

“你家小孩疯成这样,估摸着七八点把你弄起来”对方调大了频率,把风扇塞到了王也手上“真麻烦,自己拿着,别偏了,我也热。”

“铁嘴神算,八点半不多不少”蹭了凉风,王也自觉充当人肉支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玩意?”

“因为你就没想到出门”这句挤兑不讨人嫌,对方继续说“第一天都这样,过多两天就开始懒床了”

“经验丰富”王也干脆不睡“还请指教一般是第几天”

“待山人算算”对方左手一翻,手指翻花似的,不止有架势,是真的会“也就四五天吧,前三天疯够了,新鲜劲过了就好了”

“跟你商量一件事?”王也心头一动“你我都是陪玩的,不如分工合作,上午你带两,下午晚上我包了?保管这园里的漂亮姑娘你一个不错过”

“看不出啊,你还会留意这事”对方的确感到惊讶,语调都高了些。

“我是困不是瞎”对方皮相着实惊人,往下一坐,周围的走动都多了,十分妨碍他看孩子。

“我乐于助人,但带孩子顺便散心都一个星期了,今天下午就走了”

“哦。可惜了。这下午你帮帮忙看一会,我还有六天半等着我”

“行啊”对方应答的很轻巧。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只有开着大档期的小风扇呼啦啦的吹。

“诶,我说”王也打个呵欠,挠挠头。高三一年,仪容仪表倒是其次,头发长长了,手放下来,后脑勺翘着几缕毛“你出来散心,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奇怪了”没有睁眼,什么心情揣摩全靠耳听语气起伏,对方像是连续看了七天狮子王音乐剧终于换口味去坐大宅游览车,看着投影变幻,身为见多识广的大人非常给脸发出惊叹“我都忍住了没问你怎么从家里逃出来,没想到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哟”王也拖着语调,过一会反应过来“不是,你这人”

“挺好猜的”扳回一城,对方的声音得意洋洋“我这人不喜欢多管闲事,却喜欢做好事。带孩子顺手的活,积善积德。”

“说说?散了七天没成果,是准备去香港迪士尼继续散吗?”王也想拿水瓶,又不睁眼,手伸到一旁瞎摸,还是对方看不下去,倒了一杯水塞到人手里。

对方叹了一口气,绵绵长长,断不了“不散了,这周我都黑了两个度,十张面膜都补不回来。”

王也手上拿着东西,没办法为着重大牺牲鼓鼓掌,匆匆喝了,瓶盖一丢连忙补上,他听到了一句“场面货”,不管,说“没,我看你挺白的“

“你是看自己看久了,什么都觉得白”空气来响起二氧化碳逃逸的动静,对方也在喝水,过一会说“你要躲七天躲不过,回去怎么办”

“寻个由头继续躲。”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呢?”

“那就在想办法”跑题了。耍嘴皮子真的开心,东摸西摸不着调,像坐在旋转木马一圈圈转,只是原地打转。王也坐直了些“高中政治课都有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您说说,我参谋参谋?”

“这样不好,我喜欢听八卦,不喜欢当别人的八卦。”

“嘿,这话说的,咱两谁跟谁。做事还讲个主次顺序。我们两个人,你先讲讲你的苦处,两个脑子一起想想办法。然后呢我再说说我的,给您逗个乐,皆大欢喜。”

“这样不好。”对方否决很快的,王也想着怎么换套说辞继续劝,对方说“猜拳,一局定胜负,输的先说”

“ 不行”王也跟着否决了“赢的先说。这不是惩罚,能说出来倒倒垃圾是好事,这是奖励。”

“好吧”对方不执拗“说猜拳,你怎么不睁眼啊”

“我信你啊,你不骗人”

然后连续十把,都是和局。

对方苦笑一声“你看,天都不让我说”

“这是我跟你的局,老天说的不算”王也坐起身,侧身面对对方,抓对方的手腕,摊开,把自己的拳头放上去“你赢了,你说”

“这不是耍赖吗?”对方哭笑不得。

“当我认输行不行?还是你喜欢剪刀对布,还是石头对剪刀我都可以配合”

“我有一个大家族”对方说,口吻平静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族谱那么厚,往上追溯能见着课本上的名字。创业容易守成难,到近代我家有个项目或是课题,历经三代都没结果,可只有研究破了,家里才有延续机会。而我自己自小就是同辈拔尖中的拔尖,理所当然,我要接手”

“懂了,别人家的小孩。”

“可是我失败了,所有的知识我都会所有体系我都掌握,我还是失败了。”

“你家是大家族,人多力量大,要发挥愚公移山精神,一鼓作气,再而不衰,三而不竭”

“来不及了”对方没有叹气,话落在地上成了落叶,铺了长长一条道没有尽头

电子族谱托生自爱沙尼亚的电子国籍,地处欧洲,国土几经沦丧,唯有以太网长存,静静等待被启动。现在不比当年,血脉四散,留着同样的血,除了出生证和户籍了无证明,日后自己在外落户结婚,几十年后谁还记得自己身上有复姓血脉。国家户籍制度是国家,他们是他们家的,一个庞大系统要建立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对支撑起强大计算和数据储蓄功能的内置驱动需求迫在眉睫。

“别告诉我你身怀重疾,要看看最后的迪士尼”

“想哪去”对方生气了,一记拍在王也肩膀,他嗷嗷叫说打疼了“我家里人还好都在安慰我,失败不是一两年的事,以后继续努力,然后亲的我满脸口红。可是我过不去自己的坎。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别人口中的天才,我所做的一切意义在哪,还有到最后我能不能做到。如果是空负虚名,一无是处,我对得起谁啊”

如果问到做事有没有意义,这就是哲学范围的问题,他是理科生,这题超纲了。

“这就问到我了。可是吧吃苦流泪流汗的是你,有没有意义对得起谁,只有你说算,别人都不作数。而且你才多大,我们慢慢走,有一分算一分。我毕业班老师说了,别想着大包大揽冲150,把该拿的都拿了,你就赢了”

“你分数多少?”

“不还没出?等等,你也是这一届?”

对方白了他一眼“我聪明我天才我读书早行不行。”

王也连忙点头“行行行,您一看就是个例外,大包大揽冲150清北给你递牌子的主”

两个人扯了一会,对方说“说完我的,轮到你了”

“第一次跟我爸比上武当,别人求财求情,我不求,我站在大殿仰着头问真武大帝,我是个什么东西”

“噢”对方应了一声,玩味十足,王也转过去头想要解释,发现眯眯眼没了,撑起来两个大灯泡。

“不,您这神情和语气是不是差了有点远”

“别在意细节,继续继续。”

王也想白他,忍住了“世人要欢乐要满足,就想法子去求,发现有钱有爱了才能欢乐又满足,于是求钱求爱,可是求钱求爱只会让人更加不快乐不满足。欲求永远无法满足,人生永远痛苦”

“所以呢?”失去了大眼灯的眯眯眼小孩问道“论据后面要跟例子,语文老师没有教吗?”

“我出来是躲我二哥二嫂。我家干的小门小户,家庭垂直管理,最近搭了大客人,忙的正是热火朝天。我一放假,我爸比就动了让我当义工的心去家里帮忙。我本来就不愿意,我二嫂更不愿意,她怕我去了会动了二哥的位置,两夫妻在家里忙,说好带淘淘来玩都没空去。可是,我不离开家里,她不放心,我离开家她也不放心,怕我爸比绕一大圈把家塞我手里”

大眼灯十分罕见,王也说几句往旁看一眼,说的石破天惊,对方都是一张眉眼弯弯带笑的脸,狐狸似的。

王也说开了,就不憋了“又好比,你看来这里的人快乐吧,为了角色的动作神情,情绪起伏,可是都知道到了幕后卸妆换衣服,都是一样的普通人。这是假的,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为了相信快乐,离开之后建立在虚假的上快乐消失了,人又继续痛苦”王也看着对方,吐露最后自白“可是我连虚假的快乐都不愿意接受”

对方点点头。

王也心惊肉跳,生怕对方一个电话打给了青山。方才说的话他自己也不懂,更没指望对方懂,没有人会拈花一笑,再怎么坦荡荡的说出,还不如一个深呼吸。

“哥们,你比我难”狐狸一爪子拍在王也肩膀上“我只有一条攀缘路,再难再陡走就是了,你不是。你茫茫人生好像荒野,那都对那都不对。今日你我有缘,我不怕泄露天机送你一句。反正你也不太知道要去哪里,那走哪条路都没有关系了。说不定哪日,你我还能再同行一段”

就把人当小孩子哄,王也调转风扇对着自己吹“理科生也看爱丽丝梦游仙境”

“那理科生准备怎么走?”

“大学毕业上武当,说一次不够,我就天天问。哪天真武大帝烦了,‘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我就悟了,再看看那时候够不够格来渡你。”

“算了吧你,你这懒劲,别被山上的师傅赶下来”

“再说再说。诶,继承家业的天才啊,你的路又是怎么走”

“多读两年书,多见识世界。能快一点是一点,这辈子不行,下辈子继续。”

王也抬手鼓掌,像是想起,问”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你的名字“

狐狸想说话,拍完照的小小孩大喊,青,下一场表演可以排队了,我们走”

狐狸愣住了,笑了笑,对王也说“下次见面告诉你,走啦”

“得嘞,您走好,不送”

诸葛青吃饱喝足,准备在附近走走,散散心散散脑再回宿舍,他今天这样见着王也肯定会被问怎么了。

可是诸葛青他不想说。

人有时候真的别扭,对着亲近的人不提一字,怕对方担心难过,遇着陌生人打开垃圾桶盖,哗啦哗啦往下倒。诸葛青有时会怀念毕业假期那年在迪士尼的谈话。他们都是被命运献祭的童男童男,在曲折离奇的弥诺陶洛斯迷宫奔逃,有恍惚不定的黑影是要吞噬人的怪物,也有呼吸和脚步声,他们侥幸遇到人类,匆匆碰头逃亡信息,顺着相反方向继续逃走。

时至今日,此身虽在,堪惊。

去读书,上武当,这两条路他们都在一步步靠近,别回头。

说是这么说,诸葛青一回神发现自己走到了王也和发小聚餐的餐厅门口。王也装作是随口一说,他也装作是随耳一听,结果大家都很上心。

诸葛青在店门转了两圈,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门口的咨客都特地多看他两眼。最后他说服自己,这不是还没分手吗,要打,还要理直气壮的打。

手机一掏出来,手机还没解锁,王也的电话就来了,开口问“你在哪?”

诸葛青莫名其妙的心定了,说“你出来啊”

“我出去哪?”

“你在哪就出哪啊”这几句说下来,诸葛青快不认识出这个字。

王也是被人扛出来的,低头散发垂手足。诸葛青连忙上去接,他们身高体型相仿,人猛一扑过来,诸葛青气沉丹田才站稳,他看着金元元,特别心疼,想怪又不能怪,标准对象姿态“怎么把人灌这样啊,他不能喝”

金元元笑了,关心则乱,这话四海通行。诸葛青扛着醉酒的王也,两人靠的这么近,也没觉得喝醉酒的人身上没有酒味是奇怪的事。

“别造谣”金元元看着王也心生不屑“今儿没灌他。他就吃饭的时候拿错杯,喝了不知道谁的啤酒,就这点”金元元撑开两指比划一个贴杯底的量“请吃饭的到下来,我们也就散场了。这人酒量真的不行。”

诸葛青没话说了。

还是刘牧之解围,把车钥匙递给诸葛青“也子开车来,你给开回去”

“不行,我也喝酒了”诸葛青接过钥匙丢自己包里“我跟老王走走是,散劲,再打车回去。明个再来开车。你们路上小心,有人接吗?我帮你们叫车”

”不用不用,你俩路上小心“

“回去我让老王在群里说一声”

人又四散,诸葛青却不知道怎么走,扛着王也捡着脚下路往前走,路灯明晃晃的,他决定走累了就坐下。这个城市睡不着,只要不怕闹鬼多晚都能打到车。诸葛青不怕,有王也,他怕什么。

经过一张铁栏雕花座椅,他觉得累了,扶着王也一起坐下来。坐下才想起这张椅子和迪士尼的椅子特别像,一样的雕花栏杆和黄涂漆。在远处是公交车站,他们俩个是夜归客,看着路上车来车往。

诸葛青坐的笔直,让王也的头好靠,他想等王也醒来说说话。

“您老还想看什么?”王也酒量差,但是代谢快,其实他也没喝什么。肩膀上传来闷闷声响喝酒嗓子哑,诸葛青推了一把王也的头,忍住不去揪他头发,他自认比王也成熟不做这种无聊事。王也才不管,手绕到诸葛青身后揪了一把长寿辫。

不疼,就是麻。诸葛青打消了给他买水的念头,给了他一手肘。

“疼啊,祖宗”王也装醉抱着诸葛青喊“你下手这么狠,我疼啊”

诸葛青冷笑,这人吃准他间歇性非常要脸这事,伸手给他揉“我就没用力”

“可你下死手”王也靠在他身上,不使力,像睡熟睡死的大猫,冷不丁能飞扑上前抱着顺毛的手狠狠下一口“我谈恋爱特别差劲,我是知道的。但是你要加作业要留堂我认的,没理由直接开除,是不是”

诸葛青心头一跳,不接腔。

王也赖了一会,没人搭理,说“我渴了”

这要求不难,诸葛青扶着王也靠着后背坐好,俯身说“我去买水,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这把戏玩烂了,王也提要求“要常温的”

公交站附近肯定有便利店,诸葛青拎着一支矿泉水一支苏打水,都是常温的,他看一眼,又不看,他被王也同化,自觉十分丢人。

等他回去时,王也酒醒差不多,就是犯困,听着诸葛青走过来的动静,也没回头,只是说“这和我们迪士尼坐的凳子挺像的,那时候我坐左边,你坐右边,中间隔着四个包,却能把自己开肠破肚给对方看”

话说的吓人,诸葛青不怕,走过去靠着王也坐,拧开瓶盖递给王也“你想起来?”

“我就没忘过”他一口气喝掉了一支水“又白又漂亮,很认真在苦恼。我都说了我是困,不是傻,怎么忘。我担心你忘了我。说好再见面告诉我名字,结果还是我翻了选手名单才知道。我那时候在想完了,我比暑假的时候高了一截,头发也长,周围的人衣品和我一样烂,哪怕是金睛火眼都认不住,你还是只睁不开眼的狐狸,别是把我忘了”

“你讨厌”诸葛青踢了王也一脚,把他穿球鞋的脚踢起来在空中晃秋千。

“我喜欢你”王也拍了拍自己肩膀,示意诸葛青靠过来,诸葛青犹豫一会很诚实的靠上去,王也的头也靠上去,一个又一个,叠罗汉似的。

“我是要出去的,你是要上武当的”诸葛青说着,手搭在王也的手上,手指被擒住,指尖被藏在掌心里。

“我知道。我不留你。我跟你出去。”

“你不上武当吗?”诸葛青皱眉“我不需要这样,王也”

“谁说是为你,我是为了自己为了全人类。我跨专业去造任意门。这样上午接你吃午饭,下午去大殿磕头问真武大帝。再说了,我是谈恋爱的人,满脑子都是你,祖师爷不收的”

“你求的道呢?”

“求诸于己,比问祖师爷好,不嫌我自己烦。”

“这样啊”

夏日里,亲密姿势不讨喜,他们却没有抱怨。

“诶”王也撞了撞诸葛青的肩膀,问“还分手吗?”

诸葛青思前想后,决定了“不分了。”

#说破(中)

恋爱作为人际交往下属分支,对于王也来说,自然的也是在能应付的范围。拆解起来;初见、相处、动心、表白、再相处、见亲戚朋友、结婚、再相处,单向函数线性发展一眼见底一条路走到黑的。

诸葛青路过王也身后,看到新晋脱团狗大言不惭在校内论坛写理科男脱团心得总结,内心冷笑,身子一斜靠在电竞椅背上诚恳发问“一见钟情应该放在哪个部分?分手复合分手再复合?”

直接把王也追问得重启大纲,并发誓一日诸葛导师没审批论文选题,哪怕论坛里诸葛青后援会成员嗷嗷待哺,争取排队拿号接王也班,也绝不心软动手写教程。

诸葛青点点头,把手上少糖青稞四季春摇出了82年拉菲的气势“那你怕不是要发自己的基因序列”

就喜欢脸?

诸葛青十分坦诚,总有人明的暗的问他追王也的原因,换了十万种说法,总要念一句阿弥陀佛,为色相所惑,堂堂撩妹国手谈了一个傻直男当对象。王也不在还好,王也听着还得嗯嗯哦哦点头奉承,您也不差。

输了一次还能输第二次,诸葛青说”小生长相平平无奇,比不上Y大金城武“

“不管长相怎么样您看中就行”

兜兜转转还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诸葛青自我检讨是不是太久没有和漂亮姐姐妹妹摸摸手聊聊天,一个王也五句话内哽得他金口难开。

诸葛青泄愤般,一口气暴风吸食完青稞,怕长痘,剩下大半杯四季春不知道怎么处理,塞到了王也手里,用一句总结结束嘴炮“,总之,长你这张脸不愁没对象“

王也口淡,菊普已经是他的口味极限,更别说少糖的四季春,他喝的愁眉苦脸,提神效果比咖啡还管用。

“不喜欢喝就丢掉了”诸葛青挂在电竞椅上低头跟王也说话,把喝一点点当做是酷刑,实在浪费食物。

“你给我不就是让我喝吗?”王也扛不住,拧开水壶灌了两口凉白开,缓过劲继续喝。

“我还能让你丢掉”诸葛青伸手去拿塑料瓶,但王也拽着死紧,勒出几道指痕,瓶子发出嘻嘻索索的动静。

王也把空瓶子又递回给诸葛青”看,喝完了“

诸葛青像一件摊开透气的外套搭在电竞椅上,有风吹过,衣服和椅背之间鼓起一个泡,有空隙被吹走了。他站直身摇摇瓶子,只有吸管尖端刮过杯底声响“你脚边有垃圾桶,还给我?”

“你不是准备回宿舍么,路上顺手丢外面垃圾桶,不然宿舍招蟑螂”

“蟑螂而已,一报纸下去就没了”诸葛青嘴上抱怨着,倒也没把手上的东西丢垃圾桶“脆弱的北方人。

“行了,见过世面南方人别笑了”王也回头笑着说一句,手上盲敲快捷键保存文档。虽说诸葛导师不批选题,辛辛苦苦写了这么多也不能浪费。

“走吧”

“去哪?”诸葛青眨眨眼

”送你回宿舍“

张楚岚背负一次过四级不拉系后腿的宏愿,从冯宝宝的监管下艰难爬回去宿舍,正巧赶上了王也和诸葛青拉着手在大门口演十八送。

“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诸葛青甩手就要走,但被王也拖着。“这大晚上,两个校区也有隔这么远”

“之前下晚课我也是一个人回去的”

“你之前不是没谈对象”王也拽着诸葛青走“要不要吃宵夜?“

“你是铁了心要送我?”诸葛青下蹲马步,气沉丹田,打死不走。

“你要留宿也行,我让张楚岚出去住酒店”王也说着,掏手机准备把房费给人转过去。

这套操作别说蹲在一旁看热闹的张楚岚没见过,诸葛青也傻了,抢过手机塞到自己的包,说“走吧走吧,你早去早回。诶,你下次去我宿舍玩,我是不是也要送你回来?”

“太麻烦了”王也还是那没精神的样,说出的话也是“要不出去合租吧”

“老王,我问你一件事”

王也觉得自己特别像在溜柴犬,一言不合就躺着不动,狐狸属犬科,四舍五入都不用也是没差,他像所有气急败坏又得憋着气哄的主人一样,停下脚步回头问“又怎么了?“

诸葛青说“你是不是找张楚岚要了什么单身狗祖传学了绝对不分手的恋爱秘诀?是的话赶紧交出来哈,不要乱看瞎传参考书,都是骗人”

他们两的宿舍隔得远,一东一西一南一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按常理来说,他们两的关系最多是偶有耳闻大名,校园楼道匆匆擦肩而过,心有所感一回头,看着发梢背影就觉得是见过了。却只能怪王也的多一事,和诸葛青那点不死心。

王也想起不知道放在哪露营灯,淘宝广告上大字写着亮度可调节,暖黄灯光营造浪漫气氛。忘了带,不然还能凑个感时良月夜,共此灯烛光的意境在。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真是谈恋爱的大好时刻,诸葛青这个不懂事还在跟他纠结恋爱秘籍。

山不就我我就山,诸葛青拉不动,王也就朝他走过去“这些事不用教,看着你就会了。”

铩羽而归。

宿舍门开了,张楚岚从上床探头看,缩了回去,哪里敢说话,偏偏什么话都写在脸上,他就是故意的。

王也啧了一声,坐在书桌开着电脑带耳机敲键盘,劈里啪啦开始写论文,好似刚才他只是出门丢个奶茶杯,没有千里迢迢送男友回宿舍再吃个不软不硬的闭门羹。

他带的是降噪耳机,降噪一开世界与我无关。比耐性比耐力,除了几位在设备上守的无悲无喜的教授,没几人能比过每年假期上武当的王也。张楚岚扛不住从床上爬下来,拉着凳子坐在王也隔壁,只要拿好纸笔披上白大褂,冒充收费咨询师根本不是事。

“老王,老王”张楚岚敲敲桌子,被洋文荼毒了一天,看着王也电脑屏幕上的一串代码加英文,两眼一闭心情沉重撇开头。

“怎么了,吵你睡觉了?”王也摘下耳机转过头,木着脸,视线从屏幕转到张楚岚的脸上,像看另一篇ddl在下个月的论文。

明知故问。

张楚岚内心骂娘,你丫不就是等我送货上门垃圾桶吗,装什么清纯朴素大学生,然而他对着金主永远能给出百分百真诚服务“看着不太高兴,跟老青吵架了?”

王也转回头,继续敲键盘,哒哒的。张楚岚看着一行行的套话在屏幕上跑,让钟教授看了,能抡起折凳追着人跑两个校区。

“你说诸葛青这人在想什么?”王也边说,删了前面的套话,换了一个说法重新敲了一段上去,流利程度堪比母语人士,让每天翘课刷四级真题的张楚岚看的眼热。

此题堪比送命题,张楚岚忍住了一个呵欠,说“你问我,我问谁?要不我现在拨个电话给老青”

王也没理他,又删掉一长串段落,再一次敲上新字符。他根本没在听张楚岚说话,也没有认真写论文,机械键盘恼人的动静和张楚岚仗义的瞎说废话都沦为白噪音,填充脑海里的思绪空缺,充当思维节拍器,让思绪专注一个问题:“诸葛青在想什么”

想早餐去哪个食堂吃;想怎么拐弯抹角搞清楚ABCDEF感情纠葛,心满意足的对他招招手,说老王,我跟你说… ;想课题想考证想毕业方向。诸葛青的前半生如同登山,后半生理应如此。他仰着头云雾缠绕间的点点山峰,目不转睛,偶然间也是松开自己,让视线游走,自左而右,自上而下,王也就是这时候撞进他眼里,如果没有那份代码,完了继续看山峰。

王也当然知道诸葛青的问话是委婉的劝退,听时他插在口袋的里手狠掐一记掌心,浑身一激灵,想起这时候要说好。家里相熟的大师没说错,他是天生命好,不愁吃穿。打盹功夫,就有人铺好床铺连人带枕头送上门,不收钱就算了,还倒贴。心虚的下雨天不出门怕被雷劈。

王也不说话,张楚岚也不说话,但是看着屏幕上刷过十个版本四级必备套话,全给删了,酸得眼睛冒出了柠檬汁,他决定尽快缓解这个矛盾,避免医生谋杀病人这等惨案发生。

“其实也不怪老青多想”张楚岚跑到自己位置翻包拿烟,对着王也晃了晃,问他要不要。王也挑下巴当作是答应,张楚岚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摸到了桌面上的火机点着,把整盒烟丢给王也。

王也抽烟点烟,动作流畅,一天三支烟保底的架势,可他只是会抽而已。高三熬鹰过活时学的抽烟,人逼急总要找点什么派遣,抽口三五口,半支烟烧着就按灭了。可偏生所有人看着他都不自觉按了烟,诸葛青除外,他抱着手吸一口,吐着烟说句话老王你站远点等等我,我抽完这根就过来,王也摆摆手,自便。

两个人吐出一口烟雾,白晃晃的映着灯光,张楚岚继续说“你答应老青的时候实在是不对”

“你练童子功,还不准我校园里晃荡一圈一见钟情”王也猛地吐出一口烟,衬着他浓眉大眼,有股子凶劲,他是真的烦,清静经都不好使“再说我不喜欢他,能让你这孙贼得手这么多回”

王也生活规律。早起,有课上课,没课蹲图书馆,到点吃饭,还是有课上课,没课蹲图书馆,学生会校园组织跟他没关系,遇上大型活动,张楚岚撵着他去拉赞助,他掏出空空两口袋,要钱没有,一贫如洗。 真有这么好打发,张楚岚没办法大一就爬出头,他出去打个两个电话,在宿舍有意无意在王也面前晃新版节目表。 赶上大热综艺浪潮,学校的rap社团拉着乐曲社团要旧曲新唱,经典改编。 王也打着呵欠装瞎子爬梯子,没防住张楚岚直接把大红大绿的印刷表格往他眼前怼,还用荧光笔框出一个大方框。

节目:空城计。rapper:马仙洪,古筝表演人:诸葛青。

王也停在梯子中间,不上不下,说没听说他会这个。

张楚岚一摊手,我也没听说。是我那冒名世侄自己去拉的人。

张楚岚遍地知交,或是知交的知交,尽管跟马仙洪尿不到一壶,但不妨碍他们长辈有过一起翻山越岭的日子。辈分不知道怎么拍,马仙洪抗议不过就随他去。

王也挂了马仙洪诚邀入社团的电话,删信息再拉黑,旁听完了,没忍住冷笑一声。

不是让他不要去吗。王也爬下梯子,忙的没时间吃饭的人还去凑这种热闹。

张楚岚把宣传海报甩的哗啦啦作响,说先生你哪位。开城门弹古筝不战而屈人之兵,人家祖传绝学。还不让人弘扬一下传统文化。

王也第二天跑了一趟彩排教室,回来直摇头说学校的灯光音响真的不行。

张楚岚闭眼装聋,没事我们能出卖老青的美色,让小师嫂把世侄打扮打扮,凑个西皮骗骗小姑娘还是可以的。

中海三公子不拉赞助,他就是赞助商。

这点小事不用惊动亲哥,一个电话的事。王也当着张楚岚说面给家里的财务打电话,张楚岚火速闭嘴,并且很懂事的把rapper和古筝表演位放在舞台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乐队垫音伴奏。总之不要瞎炒西皮,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王也心想。这哪是空城计,分明是请君入瓮。

张楚岚绝不理亏“行,你仙鹤过红尘,自愿拔毛,我外人不好说什么”

可诸葛青他信吗。

“一见钟情这种人生体验对你来说是陌生的,我理解,少说两句得了。”

“明天,我跟你说,就明天”张楚岚找了一圈,没找着烟灰缸,一截烟灰不知道往哪敲,视线刚往水瓶方向瞟,王也咬着烟,指骨扳的噼啪作响。只能从饮水机下层抽了一个纸杯凑合“宝儿姐绝对把你埋后山”

王也跟着往纸杯里敲灰,看了看烧红烟头,拿着纸杯装水,把烧红烟头一按,刺啦一声,烟灭了。“冯宝宝最近在带你,没空来收拾我”

话到这是没法接。但张楚岚秉持着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的处事原则,起身去刷牙时说“真出问题来找我,给你八折友情价”

王也关电脑当没听见,往床上爬,睡觉去。

这段发生在大一的屁话被大二心生不妙的王也想起来,发微信问张楚岚“八折友情价是多少”

微信半天没人回,跑群里喊一声,还是诸葛青发了教学楼位置,又说大学四级考前冲洗培训班。

王也不去问诸葛青怎么知道这事,在群里虚假吹捧“诸葛山人,素手一掐,天知地知”

放下手机后又想,什么都知道的人怎么还能过的这么憋屈

王也找过去,看着系里两辅导员徐三徐四出来,碰面打个招呼,推门进去,跟窜门似的搭话“哟,都在”

张楚岚带耳机做听力,两眼发光,小短文一完,稀里哗啦的填了选项。冯宝宝看一眼 拿着红笔,五题圈了三。

虽说425分万岁,多一分浪费。王也翻翻错题本,觉得这人可能大三还在战四级,偏科这事没道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张楚岚写完卷子已经是两小时的后,严格按照考试时间安排。冯宝宝收了卷子,放下了一份新的,要不是王也真有事,实在不好意思打断速成小教室。

“之前说的友情八折还有效不?”

张楚岚趴着桌上大喘气“有,等四级过了”

王也叹气“黄花菜都凉了”

“有心无力,大老王”张楚岚指着卷子“我没写完这些瞎晃,宝儿姐是要打断我的腿”

不勉强人是王也一个好习惯,援兵再找就是。

张楚岚放空一会,心思活泛,对王也说“我没空,但能给你介绍一位。私以为解决狐狸精的问题还是要找狐狸精”

张楚岚点了点习题册制作人的名字,王也想了想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呀,碧莲大课堂是成了校园一景了吧”

白天不要说人,这不,人来了。

夏禾原本是约了张灵玉吃饭,毕设使人癫狂,她急需摸一把男朋友的屁股快乐一下。结果张灵玉跟她说师门有命,他得去奶不成器的师侄。妨碍人谈恋爱,夏禾还不知道该活刮谁。其实吃不吃饭无所谓,她就想见见张灵玉。

电话一端张灵玉像是突然接通脑电波说,你能来小教室找我吗?讲完题我们一起吃晚饭。

于是夏禾就笑眯眯的出门,一路散发恋爱真好的粉红气息,普渡七夕将近还没对象的人。

“让我搞清楚诸葛青在想什么”夏禾听完师侄转述托着腮笑“我说王三公子,谈恋爱没有你这样敷衍人”

“我要敷衍人,这时候就该在宿舍躺着咯” 小课室都是固定木椅,王也背后靠,身下滑换了几个姿势,舒舒服服的摊着。像是被抽去全身骨头,动弹不得。他昨晚十点就躺下,今早九点起来,睡眠时间每天保底十小时,尽管是这样,他还是一副眼下两团青黑,打着呵欠随时睡过去的样子。

对王也的话,张楚岚倒是觉得挺有道理,夏禾不评价“你才是他男朋友,有事自己问啊”

“问了他不说,烦了就找由头糊弄我”说着王也就来气,抱怨道“夏禾有空你给他也上个小课,谈恋爱真没有这样敷衍人”

夏禾用手指点点腮“帮你也不是不行…”

“什么条件?支付宝还是微信?”王也掏出手机准备转账。

“微信吧”夏禾笑了一声,指着两眼发绿的张楚岚说“被抢了男人,我得把钱抢回来”

王也不说话,张院的家务事他不开口。

“王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诸葛青不告诉是有他的道理”夏禾说“恋爱恋爱,恋字拆开可解作两心同,也可说是两心间。一个人未必能理解另一个人。诸葛青为人处事你是最清楚不过,不妨多信他一些”

夏禾和张灵玉认识早,拖拖拉拉大学毕业才牵手,弯路走多,看着后人多少于心不忍,说出话又软弱无力。

“我是真不想理这事,谁没点小秘密,不说就不说。反正他折腾,倒霉的只是我,随他去。”王也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说话都懒得张嘴,声音却也能听得清“可是他把自己弄的特别累,可是事情明摆着和我有关,他更不想让我知道。自己憋着哪天憋出事怎么办。”

“王也,你要把这话跟诸葛青说,他肯定招”夏禾啧啧称奇,这不是挺会的吗。

“我说了”王也手交叉搭在肚子,一派大肚能容天下的气势“老青把我的微信备注改成王爹爹。而且老青这人不仅喜欢听人说话,还喜欢看人做事,眼见为实。”

“那老青怎么还怀疑上你,你可没少为他忙活了”冯宝宝去厕所,张楚岚背了几句套话,抓紧摸鱼

“好问题。要你考完四级后,我还没想清楚,记得帮我问问”王也接话接的无比冷漠。

夏禾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圈,“我好像知道了了什么”

王也对她比划“名侦探,请开始你的推论”

夏禾问“知道了诸葛青别扭的原因,你要做什么?以我认识的诸葛青,他不喜欢被人放在显微镜下看的”

“什么都不做”王也说“他不想让我知道,那必定有他的原因,我尊重。可我要知道,也有我的原因。在双方矛盾不可调节,唯一解决矛盾的方法就是让矛盾不存在,那就是我不知道”

张楚岚听了在冯宝宝的监视下,缓缓竖起一个拇指,道爷牛逼,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看么子咯,瓜娃子不专心。

“然后呢”夏禾问。

“看老青怎么决定?”

夏禾喔了一声“没听懂”

“举个例子”王也想了想“我写了一串代码,代码是这样的。”他拿起来笔准备写,被夏禾打断了,她指着自己鼻子说“体谅一下,艺术生”

王也换个比喻“太极有个招式叫云手…”

夏禾又打断“我自幼学习的是家传掌法,虽然都用来打蚊子”

王也被哽了两回,丧失倾诉欲。

夏禾反问“你平时跟诸葛青都这么说话的吗”

“差不多吧。我对老青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然后呢”

“老青反而很少接话,他听我说听完了跟我开玩笑”王也说着笑了笑,这种事发生了太多回,他不是无知觉,到这时候还觉得诸葛青喜欢的是他的脸或代码。

“但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总有心情不好或是过不去的时候,我是觉得无所谓,谁爱要谁拿去。老青不是”他想着算着,让步能不能皆大欢喜?让多少会亏本,怎么让才能把让出去要回来。要是不能让,要怎么做才能让双方都能接受这个事实。你要说他好人,他的功利心明摆出来,要说他坏,真没有谁吃过苦头

王也没有打比喻,说的又长又乱,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夏禾说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和老青在一起是一件让人很开心的事。一段关系在诚,能袒露脆弱。也在分担,你来我往才是良心循环。只有知道老青做事的原因,看了他怎么走,我才能知道我该怎么走才能不让他踩着我的脚,他又不至于摔跤”

说完一转头,夏禾根本没在听,按着手机发信息。

也不是什么大事非听不可,就是被诸葛青惯坏,话语就应该有所往来。

“钱就免了。替灵玉给张楚岚补小作文,保证他过四级,怎么样?”夏禾放下手机,捡起刚才的话题。

“替张灵玉没问题,过四级就不保证”

“够了”夏禾伸出手说“合作愉快”

王也伸手“合作愉快”

“王也,你说每个人都有秘密”王也感觉的夏禾的手指上滑搭在他的脉搏上“你呢”

王也抽出手, 说“当然有”

组里收尾一个项目,王也是头,理所当然请吃饭。就近找了一个火锅店,要大包间,开了两桌。点菜吵吵闹闹,单子画满,又要了两箱黄的。 一轮扫荡后,王也被加班失智的组员提溜去隔壁桌挨灌。诸葛青上班上成了007,不仅不拦,还说灌人的时候记得问支付密码。看着王也连滚带爬往厕所冲。 “你跟老王吵架了?”张楚岚拖着冯宝宝自带碗筷窜桌吃饭,作为把老板弄进厕所的功臣,所到之处都竖个拇指。 诸葛青放下筷子,说“被老王撞见分手现场,不太好意思” 张楚岚哦了一声抓奸现场。这是你的错,低头道歉,别置气,冷战不好。 诸葛青被这通胡说八道逗笑“继续继续。扯得好,我让你当文案。后续剧情人物传记全给你写,省得我找人约稿” “二老板!” 诸葛青比划一个停止手势“现在被喊老板要请吃饭” “老青!” “嗯,你说”为表诚意,诸葛青特地转身,和张楚岚面对面。 张楚岚开始演了。 “我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他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冯宝宝。 诸葛青点头,“我知道,我们公司都知道,哪天隔壁两条街鸭血粉丝汤店的老板也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奇怪” 张楚岚控诉道”我是一个有女朋友还要每天只能睡四小时,谈恋爱靠skype,加班加得不知时日的人“ 诸葛青安慰人很有一套,兼职心理咨询师,充当公司福利。王也每次看他跟人手牵手促膝长谈,听八卦听得一本满足,干脆划一个空办公室给了诸葛青当咨询室,带隔音的。 说到分手他就精神,他指着自己的脸问张楚岚“你算好的,我刚结束一轮加班,女朋友给我提分手,还甩了我一巴掌。冯宝宝还跟着你满场子乱窜知足吧。 张楚岚直拍大腿”我就是太知足。所以准备带着宝儿姐回老家上坟祭祖,跟我过世的爷爷说,你不成器的孙儿成器一回,找了一个一心一意向着我的女朋友,带您见一见,认一认。等着车子房子到位了,就该结婚生小孩“ 诸葛青鼓掌“恭喜。”张嘴也是胡话“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所以呢” “这不问题就来了”张楚岚说“老王只给我批七天假,往返去掉两天,打扫上坟走亲戚,三四天就没了,剩下一两天躺着不动,又得上班。假跟没放似的” “听着假期是有点少”诸葛青点点头“那你该去找老王,批假这事我签字没用” “找了”张楚岚面如死灰,像是获知什么噩耗“我给你模仿一下‘项目上线还有后期观察维护,我都替体谅你好不容易摸到女孩子的手给了七天让你回家要个名分,还想怎么着。这还是我替你加班好不容易挤出来,地主家是真的没余粮,爱要不要。‘’张楚岚说的火气就上来了”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诸葛青给的反馈是大师级别,忙不迭点头”资本家没良心,谴责他“ “我们组得比雞早、跑得比馬快、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贫苦大众也是有尊严,要个十天半个月年假很过分吗?” “太应该给你假了”诸葛青心里把了秤,觉得实在没啥八卦能听了,要赶人“可碧莲,我还是一句话,你找错了” “你们刚才一起消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别否认,我灌酒的时候,老王一直在看你”话题切换的有点快,诸葛青没忍住挑了一下眉头。 张楚岚说话直白“我对你们爱恨情仇是没什么兴趣。可是吧,老王对你很在意。求人办事还要给报酬的,我拿你的不说换半月长假,应该问题不大” 诸葛青掀起眼睫,视线把张楚岚上上下下打量遍,张楚岚不怂随他看。 说是生气,更多是 不甘心。 诸葛青身上有种兼容性。他的前女友或是前男友到公司楼下等他下班,旁观者的反应从最初的这也行到真般配,切换需时不超过三秒,他喜欢谁和谁喜欢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分分合合,身边换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固定下来进阶成为伴侣。 甩了他一巴掌的前女友是在工作餐会上认识,他为了新项目参展,公司会场两头跑,前女友是会场负责人看到他灰头土脸的叉着腰一秒一秒看展示视频,不忍心给他递了一支水。 两个人就聊起来了,是同一个大学校区,大名有耳闻。 太可惜了。诸葛青多会说话的一个人,他对还不是女朋友的前女友说,做人不能犯懒,大学的时候就该跟着他们一起去看校花,这样我们早就认识。 前女友笑着看他,伸手挽住了他的手。 然后他就住在了公司。 前女友提分手的时候,诸葛青千万分理解,沟通全靠电话,偶尔电话都接不上,没有情趣没有陪伴没有浪漫,何必留着一个空气人占着伴侣份额。 对话一路从分手进化诸葛青的不上心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王也,截止到现在话题还在诸葛青的掌控范围。 饥寒交迫使他一时失智,吐口而出那句气话“我要喜欢他,我现在就是喊他老公,不是老板了”不知道是在挑衅谁。 无论怎么理解,中心思想不过一句,只要他想,根本不会有前女友的事 事后,诸葛青吃着火锅店的豆花想,太失控了,太不理智,那句话轻佻傲慢不礼貌,是放微博豆瓣能给人用文字手撕八百回的渣男言论。 等诸葛青给人打电话道歉并晋级为倒黑泥约饭伴侣那都是后话。 挨了一记耳光都是轻的。脸颊火辣辣发烫,诸葛青用舌头舔舔腮帮子肉稍作安抚。前女友可不等他,转头就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力度十足,好像能是在碾碎他的脑袋。 诸葛青漂亮的体面没维持多久,被甩的人只配加入社畜工作后约饭,一转头看到无故被卷入风暴中的王也。 被人发现偷听偷看总不是好事,王也很努力的弯腰驼背试图缩小自己存在感。高个子大骨架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王也躲不了,摸着鼻子对着诸葛青讪笑“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点” 诸葛青觉得叹气是多余的动作,逃不了直接迎头上,指着自己没有挨巴掌的脸问王也要不要凑一个左右对称。 他知道王也做不出这种恩断义绝的事,就是故意的。 被男性的喜欢上怎么样?被当成至交好友的男性喜欢上感觉怎么样?从大学到工作不间断的谣言得到了当事人的肯定,会觉得恶心还是被欺骗,都这样还能按捺着脾性装好朋友? 装吧,如果他诸葛青不配合,王也一个人独角戏还能演几年。都到了这份上,多少能得你王也一点情绪起伏。 王也抹鼻子的动作停下来了。 诸葛青直视他,看着他皱起眉头,转身走开。扎起来的马尾在工作时被挠的松松垮垮,耷拉在脑后,是程序员里让人艳羡的好发量。 诸葛青突然被哄笑了,扯着嘴角疼。他抬手摸了摸挨了巴掌的脸,有些烫手。想撑起笑容,又怕疼,只弯一边嘴角的模样,要笑不笑,像个坏人,正正好是现在最流行的反派类型。 找个玻璃幕墙当镜子。前女友的手很漂亮,适合带饰品,幸好今天素着。只有一个手掌印盖在脸上,细细的几道红痕,轻微突起。诸葛青的皮肤白得能发光,衬得格外明显。 没办法见人,只能吃自己。 从玻璃倒影里,他看到王也居然走回来,左顾右盼在找什么,他手里提着东西走到诸葛青身边,抬手贴在诸葛青脸上。 诸葛青吓得闭眼,这人不是这么迟钝,走了一段才想起气得要补上一记吧。他先是吓着,浑身一抖,才是被冻着,倒吸冷气,扯动着嘴角,疼得皱眉。 王也抬着手给他敷雪糕,两个人靠的近,王也又高出可忽略不计的两厘米,说话的声音流水一样自高处往下倒,溅起水花听不清 “没找着冰块,凑合着用“ “你说什么?”诸葛青问。 王也重复那句话,诸葛青没有接受雪糕,他也没有放下手 雪糕冻坏了他的脑子。 诸葛青眨着眼努力分辨王也说的话,听明白了,摊开手示意王也把雪糕给他 王也按雪糕的手用点力,“事多,自己扶着” 受人恩惠好像没有耍无赖的资格,诸葛青张开手指,用指尖去捏着雪糕的边角。他费尽心思想要避开和王也的肢体接触,王也撤手时,手侧擦过了诸葛青的手,自尾指自手腕。奇怪的是明明徒手拿着一块雪糕这么久,王也的手还是温热的。 “拿好了”王也叮嘱道。 手上的雪糕慢慢融化,一滩奶油加上软绵的块状。冰敷作用聊胜于无。 王也往地上甩手,一地水珠痕,很快被晒干。他这是站着不说话。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到诸葛青这时候需要一个人待着,可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随着水珠被甩开。他用沉默表达着,诸葛青这时候不适合一个人的意思。 诸葛家家风严苛,年幼时好奇学着说脏话,会被家里按着抄一百遍出师表。从未出口的几句话在舌尖上打转,笔画割得舌尖血肉模糊,操字下吞时出了点意外,卡在喉咙里,让他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今天还是吃火锅吗?” 王也笑着应答,“也想不出吃别的” 习惯成自然。诸葛青点点头,也不知道王也看到没。

当然这段经过不足为外人道也。 诸葛青没了谈趣,转回去拿着筷子对着汤锅挑挑拣拣,“我就说你这个从不淌浑水的人,怎么主动来这遭”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事关我张家世世代代,大善人救命“只要张楚岚想,没有他说不出的话,诸葛青被火锅熏得热气上头,薄薄烟雾盖不住张楚岚张嘴就来。 “停诸葛青比了一个手势”不用劝了。我的不能说,我不会告诉你。可是我能给调班,拼拼凑凑,签半个月假不是问题“ 张楚岚殷勤地满上茶和酒“ 诸葛青拿着啤酒跟张楚岚碰杯,指着桌上的牛肉问冯宝宝要不要。 冯宝宝吞下一把西洋菜,从厚重的头发里抬头说吃。 诸葛青调大火,汤烧开了,把牛肉下锅,肉一变色捞起来,分了一半跟冯宝宝,剩下自己跟张楚分了。 对桌的人说诸葛青偏心。 诸葛青抬手让服务员加汤,说不够自己加,今天老板请吃饭。 老板人呢,有人问。 张楚岚呵呵笑,厕所里还没出来 诸葛青直摇头,把人灌醉了谁结账。 冯宝宝抬手说“要两支白的” 扶着墙刚走到包间的王也,扶着墙转头又往厕所跑。

#金主

##CP:也青 ##Summary:反转包养与被包养的友情故事

王也从西南回来,除了一身伤,一无所得。

当他转出icu躺着普通病房醒来,他妈没打麻将长了两根白发,王伟国气得撂了狠话,王也在家禁足,出了北京市直接打断腿,名下所有资产流动不流动全给停了。出行找杜哥,要吃喝买什么跟家里说。

王也低头嗯嗯哦哦装孙子,生怕多说一句他下床了他爹真躺病床上。

入过世的王道长知道没钱存步难行,没有二十块是吃不到一碗放肉汤面。

虽然家里断了流水,好歹他还挂着投资人的名头,打个电话给发小小讨分红。

金元元很利索,直接说没有。

王也吓得差点挂电话百度一下是不是他躺着时候全球经济崩溃了。

金元元说你爹我伯父,拉着我亲爸给我开小会。小也子这次姐救不了你

老爹是下狠手了。

行了你消停会。这次你把我们都给吓到了。好好在家里躺着,想买什么跟姐说,优衣库正好打折呢。

嘿你真是。

不说了,我拖家带口不跟你这个闲人废话,没事挂了。

王也看着挂断画面,叹了口气,贫穷潦倒神憎鬼厌。

王也在家躺了一个星期,觉得再躺下去,人就不行。

摸着手机捡着上次交接工作置顶聊天框给张楚岚发了一条很江湖的消息“知道哪地方搞钱”

他没指望有答复,纯属逗闷子

张楚岚回了一串省略号。

“一贫如洗,出门两块公交费都没有”

张楚岚扛住了王三公子的攻击,回复“有”

丢过来一个名片“找他”

这人王也认识,是诸葛青。

王也看着聊天框,上次说话是他去西南之前。

他发信息“您老什么吩咐”

诸葛青大概是手机正抓在手上,一串信息,半个屏幕上起了 “回来了?” “人没事?” “贵人事忙” “吩咐不敢,可我听说你现在的情况…” “明天有空?出来说?”

王也待着空当回复“行。时间地点”

诸葛青不含糊,回了一个时间地点,就消失了。

王也回复几条,石头砸起的水花都要大声些。

第二天,王也拿着手机记录苦哈哈打出行经费申请。

王卫国不松口,用上了防客人拖欠货款的法子,说让诸葛青先给着,等王也人到家再把钱打过去。

车上,王也给诸葛青说这事当谈资,诸葛青笑的一屏幕表情,特别没良心。

王也到了,杜哥没走,坐在对面说要跟诸葛青交接。

这都什么跟什么,王也想。

诸葛青看着跳脱,但也是个守时守规的人,王也憋着没说他就是为了目的能在各条红线上大鹏展翅的主。他离远见识过一次,为此进内景卜卦的次数一回顶上过往一年的量,却看着他如释重负落在自己的面前,背对着自己走远了。

眼闭一会的功夫,四周有了动静。

异人观感敏锐,更别说是一咖啡厅的视线。

诸葛青不避忌王也,对杜哥说我会看好他的。

有劳有劳。

一定一定。

王也像只待宰的猪,刮毛刀在他身上比划,嘴被堵着发不出声响。

诸葛青坐在杜哥位置上,正对着王也。他翻开餐牌看一眼,抬手要点单。

天气真热,他说,问王也,你要喝什么。

是到了热的时候。王也指着桌上的水壶,白开水。

诸葛青嗯了一声,还是让侍应把一整壶柠檬水拿来放在王也面前,喝吧。

你说还是我算?

诸葛青叹口气,我头疼不想开口,你算吧。

行。王也眼一闭真的去问内景。

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可以排除八奇技破事,跟他王也又有点关系。

开个土河车,破了。

人从内景出来,对着诸葛青哭笑不得,就这。

诸葛青拿出手机放在王也面前。

新手机。里面绑着我的卡,你动作小点,大王总一时半会是查不到我头上。里面存了一笔钱,你看看,不够可以谈。做得好要加价直接开口就是了。

最后,诸葛青用一句话总结,只要你点头,钱不是问题。

王也,中海三公子,自小视钱财如粪土。手机没设置密码,点开看余额,被化粪池盖脸。

至于吗?

我打听过,你值这个价。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架不住人的好奇心,倒吸冷气的动静骤起骤落。

诸葛青一身大牌当季新款,随身的包都是联名限定,反衬王也从头到脚优衣库打折季200块能拿下,一个有钱一个没钱,两个单拿出都很有脸加之术士说话没头没尾,怪不得人断章取义往歪想。

我是不是该接一句,大少爷我很贵的。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诸葛青抬手按着太阳穴,给不出一个眼神,座位正上方是空调,室内外温差大,最近也遇不上省心的事,头疼一阵阵的来,节奏感十足。

王也拍拍卡座,示意他坐过来,再坐这位置是真的要感冒。

诸葛青提着包转移位置,坐下就是叹气。

狼狈的诸葛青他见过,十次有十一次是因为他王也。狐狸看着没事人,心气高,掉坑里也能满手血往上爬,这样束手无助的诸葛青十足稀奇,怕不是他打出娘胎头一次,王也忍不住看两眼。

诸葛白下年要初升高。诸葛青凑巧回趟家赶上了二模成绩,翻翻卷子又跟诸葛白促膝长谈,异人也不免俗,应考生还没愁,家长开始满世界打电话,歪七扭八联络到王也。

诸葛青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沓试卷递给王也。

王也翻翻,各科全齐,按月考期中月考期末排的整整齐齐,他放下试卷,问家长需求,洗浴还是技校?。

远了,先把高中给考上。

看中哪所高中?

家门口那所,不用住校每天能回家吃饭。

诸葛村风水宝地,王也生怕他偶像叠了buff,家门口的高中会比海淀一中还难考,用手机搜搜,挺普通一学校,抬头看诸葛青。

你看卷子。诸葛青挑出了月考和期末卷。白的基础打得好,你也知道他容易慌,遇到常规题目还好,题目绕个弯就不行了。今年赶上教改,怎么出题都不知道。

要命的是。诸葛青拿起饮料抿一口,继续说,白高中想学理。

学理挺好的。

可家长我是艺术生。诸葛青抬手拿饮料,继续说,学文还好,学理我操不上心。

你才多大。王也像是想到什么,手搭在诸葛青的手腕上,两个人不说话。

王也松手了,诸葛青才开口,摸骨能看出白上哪所高中。

王也抬手要了一个空杯子,倒了柠檬水递给诸葛青,吃什么喝什么不舒服,就不要碰。

诸葛青转话题,武当还教这个。

诸葛青。王也说,你...

王也。诸葛青打断了他的话,我买你这两个月,带着白把初高中理科点都给过一遍。

学习不能速成,王也语重心长。

诸葛青又叹口气,可接下你不是没时间嘛。

我就没说错,跟你这种人不能做朋友,没秘密。王也靠后躺,拉低帽子挡光。

当不当朋友是二话,你把白的心态稳下来,我定个锦旗给你挂家门口。诸葛青笑了一声,特别认真。

可我身份证被没收了,别说出北京,坐地铁都能被人拧送派出所。

不劳您大驾,诸葛青挥挥手,我答应带白过来玩两个月,顺便补习什么的。

诸葛青行动力极强,今天和王也谈完当家教的薪资待遇,下周就租好房。

王也跟杜哥去机场接人,见着诸葛青一手拖箱一手诸葛白,两兄弟放在一起就是狐狸精跟冒充狐狸精的萨摩耶,跟当年他们离开龙虎山一样,王也掐指一算,再过一两年,就得改口说是奔四的年纪了。

诸葛青没变化,在诸葛青身边的诸葛白也是,拉着诸葛青说要去哪玩,看到王也招手,挎着脸问诸葛青,牛鼻子怎么在这。

诸葛青指着王也,对诸葛白说,王道长、王老师、也哥,三个称呼挑一个。

王也没忍住,说我还俗了。

主动被动,圈子里都知道。

诸葛白憋了半天,喊了一句王老师。王也听得连忙摆手,别别别。

应该的

诸葛青给杜哥指路到租住的公寓,丢下诸葛白和王也和一堆功课,交代道“跟着王道长看书,清华理学院毕业生,好好学”

又对王也说“老王,看好他了。

说完要蹭杜哥的顺风车。

诸葛白眼睛里一泡眼泪打着转,好像诸葛青踏出这扇们就不要他。

诸葛青又叹一口,蹲下身子摸摸诸葛白的头,忙完了带你去玩。

诸葛白吸吸鼻子,说每晚上都要回来,我不敢一个人住。

不是有王道长吗

我就要青。

好好好。诸葛青忙不迭的应下。

诶。王也拽了一下诸葛白的衣领。你哥不说了忙完带你玩,让他先忙。

诸葛白才抽抽巴巴的松开手,难得没有跟王也闹。

他是真的有事,走得急,不带回头,好像回头就走不了。

王也被这个想法吓得心头打颤,进了内景问一嘴,出来之后他也头疼了。

诸葛青走了,诸葛白擦了一把眼泪就坐在桌前,问王也从哪门开始。

诸葛家的小孩,又是练炁之人,真没有白给的。

数理化题海战术压下来一声不吭,写得委屈就憋着眼泪边哭边套公式。

王也翻着诸葛白的试卷,建议说选文压力没这么大。

写了两叠草稿纸多多少少建立一些师生情谊,诸葛白说我就想学理。

想当科学家?王也想起了现在被金主包养搞科研的发小,不过诸葛家家世在,轮不到他操心。

青是上戏毕业的,诸葛白说。

王也说,我知道。

青高中的成绩很好。老师都觉得他的能冲清北,可是分科的时候青选了美术特长生,老师气得找家长。

上戏也不好考。王也安慰道。

青成绩真的很好。诸葛白重复道。这种题目他看一眼就会了,可是他说,只是看一眼就会是不够的。

王也听懂了。他选了武侯奇门。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老青,他未必...王也打着腹稿想帮忙劝两句

青跟我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他没有对自己做的所有选择感到后悔,他希望我也是。

题目解出来了,题干设置了小陷阱,绕开了就是套公式的问题。

诸葛白在草稿纸上验算,说我不知道以后的我会怎么样,但我知道现在不选理科,我一定会后悔。

王也指着诸葛白感慨,你和老青,你们诸葛家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诸葛白踢了王也一脚,不准你说青。

诸葛青说话真假参半,虽然答应了诸葛白每晚回家,概率跟抽盲盒似的。

诸葛白做完作业在电话里跟他哥闹,说我怕黑我怕鬼我怕虫我不敢一个人睡。

诸葛青说,把电话给老王。

诸葛白递电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王也比了一个ok的手势,懂的懂的,麻溜滚蛋,让你哥回来带崽。

王也对着电话说,老青,我被家里关禁闭,有门禁在身,没办法帮你带孩子,有什么事就丢给碧莲,拿钱是要干活的。

我这里真的脱不出身。

你多久没睡了?

啊?刚眯了一会。我要今晚赶不回,你帮我把白带你家去,小孩家家一个人在家真的不安全。

祖宗,你再不回来,小祖宗要给我闹了。

闹了我也赶不回来。再不然你给提前教微积分。

要加钱。

加。带好孩子,钱管够。

我就不是给你当家教,我就是一当保姆的。

辛苦了辛苦了,忙完请你吃饭。

你忙完不用带你弟去玩。

一起一起。

此人态度极其敷衍,让王也在这等高龄感受到了一把被敷衍的愤怒。

他挂了电话,对着诸葛白摊手,你哥耍赖。

诸葛白闹了,说明天要罢学,让王也给他打配合。

你信不信,等你哥腾出手,能把我们两都。王也比划一个手势,看着吓人。

也得他腾出手,诸葛白十分委屈,还是自觉的该吃饭吃饭,该洗澡洗澡,到点了自己进房间睡觉。

王也看了点,给家里发定位打电话报备,说今晚不回来了。

王卫国让他看视频,跟着看了一圈,见着屋子也只有诸葛白还没抽条的准高中生,点头准了王也夜不归宿。

王也在半夜醒来,门外有动静,心想不会这么巧,真赶着撬门。

他打着呵欠出去,见着诸葛青披散着头发套着睡衣坐沙发,电视静音放日间节目回放,没开灯的屋子被电视背光照的五彩斑斓。

王也打个呵欠,靠着门框上跟诸葛青说话,他就是个懒骨头,站没站像,不像诸葛青靠沙发都能随时一跃而起。你动静够小的。

你还不是醒了。

这么晚了回屋睡吧。

你睡你的,我待会跟去白房间睡。

人小孩睡觉长身体,你进去吵他干嘛,是想大晚上听他闹你。

那我在沙发睡。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你这人怎么老劝人呢

回屋睡,主卧是2.2米大床,睡得下两个人。

你怎么这么烦啊

还说不是困了。王也没忍住笑了一声,像是抓到狐狸尾巴,搁平时你已经回嘴笑我了,赶紧的。

两个人对话跟鬼打墙似的又回到原点,像他们之前发生过得无数段对话一样。

罗天大蘸,诸葛青要看风后奇门,王也不让,最后看了。 在北京,诸葛青要跟马仙洪走,王也不让,最后王也也跟着去了。

这次不例外,诸葛青要睡客厅,王也让他回房,最后王也翻出两张被子坐在沙发跟诸葛青看无声电视。

遥控器刚好卡在王也腰后,他拿出,放在桌面上,哒一声。

王也,你要这样让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信任感。 王也打个哈哈,总要多练习。 诸葛青皱眉,看了眼诸葛白房间,诶,你别把小孩吵醒了。 你以为各个跟你似的,点大的动静,什么都能往下刨。说着王也手指一抽动,把他自己的也吓着。 后遗症?诸葛青抓过他的手给他揉手指骨节,有空让冯宝宝给你看看,别是伤着经络。 诸葛青。 说。 你这次来北京是为了什么。 老王,你这人有个毛病,什么事都想大包大揽的。诸葛青说着丢开了王也的手指,起身去拿遥控器。 王也当作听不懂。你家小孩不好带,没点甜头就开始闹,像你。我不抓两手底牌怎么带他。 唉。说起诸葛白的成绩,诸葛青止不住叹气,当考生家属比当考生还愁人,使不上劲。 考生家属就是要做好营造和平稳定家庭气氛,没看多少夫妻都是高考后才离婚的。 诸葛青觉得王也烦了,踹了王也一脚让他挑台,王也困得要命,硬撑着眼皮子跟诸葛青瞎扯,不愿意动,掐字诀起风绳一个一个节目换过去。 诸葛青更不想说话了。 王老师投诉,你弟上课很不上心,尽错基础题,问他怎么了,他就哭,说担心青。虽然家教是拿钱办事,可家属不帮忙也不能添乱,说说啊,最近忙什么。 字诀相性再怎么合,大晚上开显像心法跟王也过两招的确是胡闹,虽说诸葛青现在精神得躺床上也是睁眼看天花板。 你爸查到了异人了,诸葛青话音刚落,不用开心法都知道四盘转的跟万花筒,他比着食指在嘴唇边说,动静小点,正是小孩长身体的时候,自己的长了180,也别妨碍别人。 王也的手突然张开又合拢,西医的说法是植物神经失调,他们说法是行炁出岔。 诸葛青抓着王也的手,用指甲在他虎口狠掐一记,要不是他来的匆忙没带银针,先给百会扎上一针,省的走火入魔。 你从西南一身伤回来,你父亲不可能不闻不问。诸葛青说。以中海规模和你父亲的人脉,很多事是瞒不住的。可是你看着死都不想让家里人跟异人扯上关系。而我说过,只要不是两肋插刀,你的事我帮,就算瞒不过也要糊弄过去。 你去找张楚岚? 碧莲这人脑子好使,可是这事他的权限不够,我刚好有点事,顺便一起去找赵董。 王也听了想叹气,可哪都通跟新截比就是国企跟皮包公司的区别。 瞎操心。诸葛青笑了一声,说其实你也要理解你父亲。你为了八奇技的真相四处奔走,可你父亲看到的是他最是疼爱的小儿子为了某些事连命都没了,他的做法无非有二,让你远离这破事,二让破事消失。你看着属牛,死倔死倔,下定决心不回头,你父亲只有第二个选择了。 王也被搅合进破事这个句子是确定的没办法改变,只能靠自己爬出来还是能被外力打救,被什么破事搅合进去是能修改的,。赵董给你安排了一个身份,平平无奇王道长意外被军部吸纳,所以被武当除命,现在勤勤恳恳为国效力,货真价实人民公仆,军阶那块我没弄懂,,据说比你父亲当年的要高。 就这样,你父亲在清楚掌握你的情况后,会自己消化接受,进一步是跟老战友通电话,看看能不能把你调换到其他部门。部门怎么换,是你和你父亲要讨论的事。总的来说你还是常年不着家,工作不安全,抽空留个遗书什么的,至少你能跟家里摊开说,按照你父亲最近动作的程度看,估计这个月月底你的禁足令就能解了。 诸葛青说的太过轻松,王也左手转一圈,可他绝对没说谎。 我说的是框架,实际操作的确没这么省心,不过这跟你没关系。你就老老实实拿好了在家养病的剧本,反正你躺不了几天。 满意了吗?诸葛青打个呵欠。 模糊或是扭曲叙事的手段不过两种。王也竖起了两根手指头,模糊或是删除。老青,人在你面前没有秘密,可是你身上都是秘密,这样不公平。 你会风后奇门,我没见其他术士说这不公平。 都是会三昧真火的人,稳重点,别盯着那些不省心的东西 想看吗? 王也动手在诸葛青后脑门上抽一记,声音清脆动作利索,诸葛青卷袖子要跟他开武斗会。 点燃上中下丹田烧命的东西,你拿来玩。王也指着诸葛青的手直抖,这是气的。 不对,我特别想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在诸葛家也没几个知道的,说。 王也摸摸鼻子,之前有段时间空着,就去了诸葛村圣地朝圣去了,正好遇上你爸出门带团一日游,我就报团了。 诸葛青比个停止手势,你描述的画面有点吓人。 伯父和我聊了两句,还让我进武侯祠参观。 门票收了多少? 王也又竖起两根手指头。 两百? 不是。 两千?诸葛青提起声调。 两万。王也比了个安静手势,你弟长身体还在睡,小声点。 老王,我领朋友回家玩,连吃带住一个星期,进武侯祠跟进公园,不仅一毛不收,人走的时候还带着全套周边。 王也半天才说,也得你有空让我连吃带喝住诸葛村民居,进武侯祠跟进隔壁公园才行。王也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柠檬味的,钱是小事,他报的一日团,光是看人头和导游小红旗,追星体感极其低劣。 诸葛青反问,你又还得跑多久? 王也说我这是没办法 诸葛青说我也是。自小我就没有为做过的决定后悔。有时候我又忍不住想,要我能聪明些,谨慎些,换别的方式或是理由进碧游村,真出事时,把我诸葛青除名了,家里还是个每天操心维修翻新的旅游胜地。 可是不行。老王不仅是你,我也回不了头。我进公司是必然的。诸葛青比划着,诸葛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躲着,往后族中子弟去向左右不一,不需要外界打压,这个家族就散了。力要往一处使,明哲保身是下下策,我能做是给家族争取到足够多的朋友或是别的什么的。像张楚岚为冯宝宝做的事一样。 那孙贼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诸葛青捂着嘴笑。他惦记过把冯宝宝打包给你。 尽瞎说。哪个靠近冯宝宝的不被他活吃了。 是我们小王总条件好。 你这人。张楚岚冯宝宝加在一起就是豺狼猛虎,聪明人见着就该敬而远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王,你怎么知道你看到虎穴不是我眼中的宝地。 那你当初就该答应到我家当保镖,五险一金年底双薪。 别妨碍我啃老。诸葛青想起来,抱怨道,你家待遇这么好,大萌还敢让我请她吃饭。 你现在是啃老吗?你是为老劳心劳力。 临时工工资真的般般,买包还是要刷家里的卡。 你给家教费可不一般般 再穷不能穷教育,而且能包养王三公子,实在是机会难得,错过了实在可惜。 我就说你没这么好心。 朋友一场,不忍心看你出门给不起地铁钱,拿去花吧,不跑远,大王总不至于停卡。你也该置办点东西,西南没结果,还有东南。事清一天没定论,你是一天都不能停下来。 老青,你说八奇技是什么。 到了这时候八奇技是什么已经不重要。落在谁手上,怎么用才是大问题。现在这个歌舞升平的日子其实很脆弱的。只要一个人有根筋位置不对,就没了。老王,我和你不同,是只为自己考虑的人,什么公平道义江山社稷都是很空很虚的话,我希望我现阶段最大的困扰只是白能不能考上家门口的高中,你懂吗。 我懂不懂,重要吗?我说了你会听吗? 当然不会,所以你不说就是了。 你说你,当初老老实实让我用太极打出去不就没事了吗? 你当初不下山,在武当老老实实的猫着,谁还能找到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六十多年前武当已经卷进去。不对快七十年,后山的老爷子差不多走光了。 每年绕路到武当就是为了看哪几位? 差不多吧。 十个奇门九个疯,风后只有你和周道长神智清醒,王也你真是了不得。 诶诶,别喊全名,瘆得慌。 别怕,这次我是你这边的。 你最好是。

暑假快结束了,可诸葛青实在抽不出时间带诸葛白玩,这事落在诸葛三傻头上。 异人保镖请了假,只能王也在家彩衣娱亲,王母在麻将桌大杀四方,他坐一旁抱手打瞌睡,倒是把黑眼圈给睡淡了。 这时候王卫国点了人上书房开小会,一如既往,王也把王卫国气的跳脚砸东西,誓要再生一个女儿,一毛钱也不留给王也。 王也溜回房间,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换套衣服就能出门,想了想他打了一个电话。 “我走了” “哦,路上小心” “华南分公司国庆放假吗,我跟你回家蹭吃蹭喝逛公园” “傻子才在黄金周去景区,是老家也不行,等我年假调休吧,人少点,风景才好看” “人多的风景也不错” “你就贫吧“

诸葛青挂了电话,傅蓉把刀别腰后,杀气腾腾,问笑成这样,又去撩谁。 临时加班,谁有好脾性。 一个要我包养的朋友罢了。

#说破(上)

CP:也青 Rate:R Summary:架空ooc恋爱大过天校园也青

##1

诸葛青被夏禾拖下水完全是无心之失。

人生在世不称意,日日心上喜迎秋。读高中愁能上哪大学,上大学要选哪门课,临近毕业是要继续往下读还是工作,林林总总,拿深蓝也跑不完的选择放在面前。所以当夏禾拿着一支奶茶预约诸葛青毕业后给她工作室当网管时,他笑眯眯答应了,并且把计算机系不等于能做工作室网页这件事挂钩这句辩解吞进肚子。

诸葛青自称拒绝不了美女,尤其是夏禾这款从入学就是公认校花,哪怕临到毕业灰头哭脸为了毕设学校工作室两头跑,顶着鲨鱼夹盘起粉色长发招摇过市也没打算出让头衔。

王震球听着到这话,给陈朵指甲上画花也要抽空抬头送他一句“你就是懒嘛”说完对着陈朵生笑一笑,逗她“我说的对不对”

不像诸葛青人如其名,王震球长着一张换套衣服能直接出风与木之诗的脸,和名字完全相反的两极跑。哪是陈朵这个打小一路跳级直蹦少年班,头发都没染过的小姑娘能招架的,她缓慢的低下头不说话,脸上像是扫了夏禾新买的腮红。

夏禾感慨着“红颜祸水”

诸葛青摸摸下巴“嗯,这话听起来像老王”

“口水吃多了吧”王震球忙着涂保护图层,得注意指甲缝边界,不愿意抬头,不妨碍他又补一刀,为人过分恶毒。

诸葛青翻手张开手指看艳红色的指甲,坏心眼地想着卸掉让王震球带着眼镜重新低头描花样,然而有张楚岚的惨痛实例在前,就作罢。想着,诸葛青翘起手指点了点夏禾肩膀“宝宝和她奴隶呢?”

说起来这事夏禾就来气,幽幽的“张教授的原话是‘哪有经院的人过不了的六级’,为了力保张楚岚能成功二刷四级,宝宝和灵玉都去给他加班加点开小灶”

“偏科不是好习惯”诸葛青听得咋舌“可怜我们夏校花还得自己拉物料来回跑”

“就是” 夏禾越想越气“我考四六级时,灵玉别说带我复习,能提醒我记得带2B笔和收音机电池我都想给他发最佳男友锦旗”

“说明他对你很放心”

“没有相约图书馆摸摸小手摸摸大腿刷刷题的校园生活是空虚的、无趣的”夏禾全然忘了她外出游学时,没少被误认是ABC这事,转向去问诸葛青“快说说你家人赢学霸带你飞的浪漫故事让我蹭一下”

诸葛青咳嗽一声“我大一就过了托福,这个成绩”他竖起了三根手指头,意思是上了110+。

“待会遇到张楚岚我得把这事跟他说说”夏禾发现了迁怒新方式。

王震球牵着陈朵过来,拉着她的手满工作室转圈子给人看“好看吧!”

他们两个凑近看,夏禾抓着两个人的手对比花纹,问王震球是不是互换比较好,王震球倒没有哀嚎抱怨重画有多难,眯着眼打量,“好像是互换更衬衣服”

诸葛青是个好模特 ,抬着两只手随便他们看也不觉得累,要不是丢在一旁的斜挎包里传出动静,他能翘着手等他们新方案敲定,再卸指甲重新涂上五六七层。他抽回手小跑到包旁边拿出电话,按掉提醒音,交代说“你们先忙,我回个电话”

夏禾眼尖,而且角度刚好,瞥见屏幕是主页,墙纸是两人自拍。她摸摸下巴,有情况。她摸了一把王震球的脸,说感不感兴趣。

王震球最近在折腾张楚岚这件事获得无穷乐趣,没有挪窝打算,张嘴给拒绝了。

行吧,自己。

诸葛青的电话时间不长,推着门进来,说“今晚吃什么?喊外卖我请”

一群人丢下来手上的事呼啦啦地涌过去,为了麦当劳还是开封菜打起来。

外卖喊得也不多,都是抽空过来给夏禾帮忙,顺便感受一下毕业气息,时间到了该去上课上课,该谈恋爱谈恋爱。夏禾往电脑前一坐,拿起笔,一低头一抬头,工作室只剩下来她和诸葛青。诸葛青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时不时切换几个界面的看效果,他的专业最好能一主机配三块屏幕,对着外星人笔记本实在委屈他。

夏禾看久了,诸葛青也感觉到什么, 回头看着她,笑问“今天的进度赶上了?我送你回宿舍”

虽然她挑模特的标准,就是看脸看身材,但是能到诸葛青这种级别的还少,眯眯眼和美色不矛盾,陪着青色头发和长寿辫,怎么看都自有韵味。大半个学校妹子哪个没喊过阿青就是道阿青就是理,以至于他主动追王也,还成功的消息在校内论坛里爆出去,王也去饭堂打饭都怕被投毒。

无妄之灾。张楚岚闻风知生意,带着冯宝宝一站,递上一份报价单,毕业前保王也顺顺利利的踏出校门。

王也往右下角一瞥,数字窜了六位数,管他四年学费带生活费,他把纸折巴折巴往裤口袋里一塞带回当作是夜宵垫桌纸,他拖着腔调提不起劲,说的话却不是”道爷我没钱是二话,找了诸葛青当男朋友招人恨是应当的“

语气平和神情自然,全忘了他赢了人比赛,还给人整进医院时,被后援会追了大半个学校的事。

工作室的灯光,往诸葛青的脸上一打更是好上加好,左看是清秀右看是俊秀,让一切奇怪的设计合理化的长相身材,最是不忙的大二不去不找对象谈恋爱,窝在小工作室里敲代码,不是出事了就是准备出事。

夏禾丢下笔,往桌上一趴“吵架?不像啊,中午不是开着车送你过来?”

“怎么女孩F去谈恋爱了,女孩X走马上任”诸葛青保存文档把电脑手机耳机笔记本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里丢。

这包看着不大,却也能装,王也没少探头往黑洞洞的牛皮包看问装了什么。诸葛青拿出了墨镜拿出了唇膏再是一个安全套,然而他没等到来王道长的老脸一红。王也咳嗽一声,说小了。诸葛青讪讪的把东西塞进去,也咳嗽一声“还是你来吧”

“居然沦为女孩X,只有友人才能拿A“夏禾伸了个懒腰,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全身关节咔哒作响”幸好有个男孩Z垫底“

”谁是男孩Z?“诸葛青单肩挎包”别。我对男人过敏“

夏禾才不信他瞎说,对男人过敏还找男朋友,这跟对猫过敏还养猫一样都是自找罪受“张楚岚啊”

“张楚岚怎么看都是王也的僚机”诸葛青笑了一声,听起来像在翻白眼

“这听起来像是什么邪恶交易”

“王三少给的起很贵的价格”诸葛青单肩背起包,还伸出手要帮夏禾提东西。

”东西放着,最近都往这跑不提了“夏禾摆摆手,又说”吃宵夜吗?当老板我提前给开工资“

”我给老王说一声“诸葛青发信息打字不用看屏幕,眼睛看着夏禾,手上一串就过去了”砂锅粥?“

王也很快回复信息,诸葛青低头看,笑着把手机揣回兜里”我们可以慢慢吃,老王也在外面“

”难得啊,武当山的师傅们过来讲座,他请吃饭?没听灵玉说“

诸葛青哭笑不得“老王没这么宅。他几个发小有空让他出去聚聚,各吃各的”

##2

每座大学城附近都有一条小吃街,小到奶茶大到农家菜都能找到踪迹,极其合适日常三餐下午茶夜宵消遣时间,外带入学毕业等重大宴席。

两个人走进砂锅粥店,来的晚,只能在靠窗位坐下,男帅女美,人走过都想多看几眼,活生生给店打个活广告。

一家店吃久了,点单都不用开口,老板娘亲自过来,象征性拿个菜牌,问”照旧?“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本能分工,老板来夏禾搭话,老板娘来诸葛青接茬,男女搭配分工不累,总之不把厨房掌勺气得摔东西,对话是停不住的。

桌子下,夏禾踢了诸葛青一脚,示意他快收了神通,再说下去老板得出来撵人了。

诸葛青神色不变,说”我看隔壁桌叫你,不耽误生意,快去忙“老板娘才施施然带着菜牌走了。

大排档的菜上的快,砂锅粥红薯叶蒜香骨再加几样卤味和碗碟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面,这是他们一群人聚餐的照旧牌例,如今恋爱的恋爱,备考的备考,剩下两位国手看着冒泡的粥头疼,真要吃完今晚能进急诊。

是夏禾敲着手机定下主意”能吃多少是多少,吃剩给灵玉“

诸葛青听着夸道“老板娘不容易,家里养着一个考生,还得兼职收后尾”

“你说什么?”夏禾从手机前抬头“灵玉晚点就过来,他让我们先吃”

诸葛青不客气,给自己装了一碗粥“喊多了,狗粮加餐猝不及防”

“体谅体谅,毕竟你老板和老板娘最近谈起异地恋,也就晚上横跨东西校区见一面”夏禾动手装了两碗粥,毫不客气捞了一个蟹钳结结实实盖在粥碗上。

“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这话诸葛青没有说出口,摸出手机给夏禾发了一个黄色小鹦鹉表情包。

夏禾放下筷子,托着腮看着诸葛青,涂着小胖丁的嘴唇张开“要不你伸手摸摸?”

诸葛青放下筷子抱拳以示敬意“Y大一骑绝尘狐狸精名不虚传”

“青仔谈恋爱了,从良了,都不跟姐姐玩了”夏禾在锅里又挑了几只虾给张灵玉的碗里丢过去。

诸葛青放弃了砂锅粥里海鲜,专注吃泡椒藕尖,辣的倒吸冷气,“玩完之后,我挨你和老板娘男女混双殴打?“

”我打你干嘛?你是我最疼的学弟,工作室里的第一的用之人,要不是王也在我恨不得包你一日三餐让你在工作室长长久久的”张灵玉的碗满了,夏禾挑了几块排骨肉放在碟子里。

诸葛青属狐狸,别人碗里总是好,更别说夏禾把一锅子的虾都往张灵玉的碗里丢,他一筷子夹走了两只虾,泡着粥里温着”老板娘打我,你帮谁“

夏禾几经艰难从锅里捞出四分一的螃蟹,这次是放在诸葛青碗里”这种问题伤感情,不要问了“

江浙地区的人大多有着一首拆海鲜的好手艺,诸葛青把拆好的四分一螃蟹肉推给夏禾”你都没这么吃“

夏禾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不会吃海鲜,要等灵玉来“

给瞎子抛媚眼,诸葛青用筷子把装蟹肉的碗拖到自己面前”哎…老板娘还没正式进门,第一的用之人就没地位“

夏禾炫耀男朋友,炫耀的非常开心”你知道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灵玉结婚生小孩当个全职家庭主妇“

夏禾说得坦荡荡,还没毕业的诸葛青听的心生危机”工作室还开吗?人还招吗?“

夏禾睁大眼,一脸“你疯了吗?” 的神情“当然开。工作室的社保还是你给跑的”

诸葛青犯迷糊了“你不是想当家庭主妇?”

夏禾竖起两根手指头“我的愿望是给灵玉当家庭主妇和现实是我要搞好工作室,是可以并存的”

“嗯”诸葛青又喝了一碗粥“现实归现实,愿望是愿望”

“你呢,小男孩”

“我?我什么?”诸葛青装傻。

夏禾给手机设置一个倒计时“灵玉在忙,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能到,本工作室员工福利,线下心理辅导”

“你学艺术的”诸葛青笑着叹气

“你个理科男还不是来给我客窜模特“

撩人是一门艺术,而这门艺术的建立在察颜悦色,看透对方吃哪套谋定而后动的基础,一看诸葛青的脸色,夏禾哦了一声”是给我当模特发生了什么吗?“

今天的蒜香骨做咸了,诸葛青抬手要了两瓶啤酒,有故事没酒还是缺点了什么。

”事清是这样的…“诸葛青说。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诸葛青不懂为什么学平面设计的夏禾毕设要做服装设计,毕竟这两个方向差太远,活像让做网页程序员跑去开发手机app,睁眼闭眼都是两眼黑,为难大家罢了。然而他因为肤白貌美大长腿成功被夏学姐点兵点将了,诸葛青挥别正为了双学位头秃的男朋友去工作室,一屋子都是美女,如同掉进游乐园。

由此他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了女装、化妆、和台步速成课程,毕竟让他头疼的是工作室的空调打了26度,来来去去的走,一动就是汗,黏糊糊。他非常委婉的跑去跟准老板打商量能不能调低一点,夏禾打开手机天气预报给他看“屋外30度,屋内20度,进进出出,肯定要有人得热感冒”

这个理由太有说服力,一屋子人一天三件衬衫干干湿湿,好悬各个身体健康,躲过了傻子才会热感冒的诅咒。

一天下午茶时间刚完,准备开晚饭副本的时间,诸葛青接到了王也电话。

王也问他结束没,有空一起吃晚饭。

诸葛请正处于饥饿的能吃掉一家店的状态,脑子一串店名跑过,准备吃掉王也半张卡。

“欸我还有几个朋友,说是一起吃顿饭”

放平时,就这一句话,诸葛青能把前前后后摸个干净,一秒决定是接受还是果断推脱。可是他又累又饿,正是最失智的时候,不清不楚的答应下来”你能开车过来接我吗,碰头了再说“

王也也应答了很爽快,没过一会,他接到了王也让他下去的信息,这么快,看来是在附近晃荡。

诸葛青一下楼就找到人,王也的车子特别好认,轮胎纹路都散发着特别贵,建议前后隔绝500米避免刮蹭的气息。王也原本放平驾驶座的椅背躺的舒舒服服,眼角瞥见人打开门上车还不当一回事,看清了一个仰卧起坐,诈尸似的,探过上身,伸出双手,捞人般把人拽上副驾驶座。等人坐定了,上下一通打量,张张嘴,红口白牙不知道说点什么。

车子底盘高,饶是诸葛青腿长,扶着门框接力,踩在地面的脚绷直脚尖使力才顺利坐上车。将近半个月的速成课程教会诸葛青坐椅子的时候一定要把屁股后面的裙子给抚平,坐出褶皱很不雅观。一坐好就两只手扯着裙子下摆往下扯,双手顺着腰臀往下来,一路带过大腿到膝窝,配着他懒洋洋的对着后视镜打量妆容的神色十足煽情

后视镜看不清,诸葛青扣好安全带,又拿了手机开前置,网传502底妆大法名不虚传的,底妆纹丝不动,撑死眼线晕开了,他包里没带棉签,怕弄得更脏,只当作没看到。

别说王震球的化妆真的有一手,诸葛青看完了,才发现车子还停着,把手机丢包里“超过十分钟要收停车费的”

王也还在傻坐,他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老王,怎么傻了?”

”你怎么?夏禾怎么你了?“王也说的前言不对后语,诸葛青摆摆手”夏学姐这个毕设走的中性,全员性转,我牺牲大了,腿毛都都刮了“

入夏后,诸葛青觉得热不愿意穿皮鞋或是球鞋,光脚踩着匡威满世界走。

王也没懂年轻人踩后鞋帮这种糟蹋鞋的穿法,诸葛青嫌弃道“匡威特别磨脚只配被踩着。

”磨脚你还买“

”好看,还好搭配“

诸葛青没说错,匡威有着兼容一切风格的禀赋在,哪怕他正套着一身小黑裙,踩着黑匡威也是自成一格。说着他抬起腿踩在真皮椅,腿型很直,白,最适合穿裙子的腿,常年裹在长裤里不见光,被穿过车前玻璃的阳光一照,白的能反光

王也捂着眼低头,要雪盲了 。

诸葛青总算反应过来,不是跟王也抱怨这些的时候,他转个身,背靠车门,叉开腿坐着,一脚穿鞋踩着地,一脚裸着踩在王也大腿上“你和约了朋友吃什么,让他们先去拿位,我回去卸妆换套衣服就能出门,很快的”

“不去了”王也说”回家喊外卖””

“我累的要死,你还带我吃外卖,这三年之痒还没到我就不能刷你的卡吗?”

“你饿的要死,腿就别往不该放的地方挪”王也腾出手握着诸葛青的脚腕,用点力,一圈红。

“王道长,六根不净”

“祖宗,您可闭嘴吧”

那晚是真的玩疯了。诸葛青抽空拉着王也瞎晃的时候,路过女装橱窗总要站一会,问王也喜欢那套,被王也捏着后颈按着走,走远了才说“黑的,你皮肤白穿的好看”

诸葛青差点被珍珠给呛着。

要不是有天夏禾在工作室振聋发聩的言论,什么跟朋友吃顿饭的事就翻页。

每个搞艺术的扛不住的人总有崩溃的时候,夏禾看设计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就近抱着一个人就开始“我不行了,我现在就去找张院长说张灵玉搞大我肚子,我要他对我负责,这个毕设我不干”

工作室的人见多了,跟她扯嘴皮“你快去快去,只要你一点头,张院长立刻把张灵玉打包好,婚礼要中式还是西式”

“事业不成,何以家为”夏禾遵循张灵玉教导,每半个小时起来走走“而且小孩子就是一个行走的吞钱兽,我现在包养灵玉都有点困难,别说养孩子了,还没正式见过家长呢”

一句话提壶灌顶,灌的诸葛青一脑子水,一转动晃动作响,那天的所有对话前因后果都连起来。

王也要带他正式见朋友,这个结论把诸葛青吓出一身冷汗。

##3

“恭喜?”夏禾想了半天总算找出一个应景的词,筷子往诸葛青的碗里伸,挑走一块蟹黄,白担心了。“好事。正式见了朋友,说明王道长准备跟你走下来,见了朋友下次就该见家长了放宽心,还有的你烦”

诸葛青吃的有点撑,喝掉了半只酒,冲淡嘴里的味“老板少说两句,你不知道情况”

夏禾放下筷子“我不知道你就说。不过你这句话挺羞辱我的情报网”

从来都是自力更生自己搞八卦哄自己的诸葛青赶紧跟着放下筷子鼓掌“嗯嗯嗯,夏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说说嘛,说好是心理辅导的”夏禾凑前坐,手交叉放桌上,加深一道海沟,看得周围的人都有些晕。

诸葛青酒量好,属于跟人拼酒,是能最后一个竖着走出包房的那种好,王也没有参赛资格,就一支啤酒别说灌醉他,开场都不够格,有些话在肚子里窝久了是要烂掉,是有毒的。

他回忆着”我跟老王是怎么认识的事,估计全校都知道。“

看着夏禾点点头,他继续说”不过我的版本应该会多了点前因后果。我一开始没想着准备比赛,暑假在家里遭了点事。别不是大事,家里长辈教下来的东西怎么死啃都没啃下来,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家里人说的是个天才,我能不能挑起家业。刚好学校有个比赛,我就带着项目冲了,正巧撞上了王也。后来老王给我说我才知道,他是帮张院长的忙特地来堵我路,我真的没记恨他,他赢我是货真价实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事我知道。“

”其实真这样我跟老王就没事了。我说是认输了,晚上就搞到了王也写的代码,蹲在宿舍熬了几天,成功把自己弄进医院,熬夜营加养不良而已,一睁眼就被老王指着鼻子臭骂一顿“

”然后呢?“夏禾追问。

“然后老王自觉对不起我,就差一天三柱香,早晚顿首“

”听着挺ooc的“

”老王跟我谈恋爱这事就很ooc“

夏禾赶紧救场”话不是这么说。剧情发展角色成长性格会发生变化多正常,不追番的人不会懂“

”那是纸片人“诸葛青打个呵欠,眉眼低垂,可是他平时就这个模样,看不出是睡着还是醒着”老王是好人,他觉得我进医院都是因为他横插一脚“

”那是他的事。学校也有这么大,隔着天南地北的久不见自然淡了“

“是我对不住他”诸葛青挠挠鼻子“我太想知道他的代码是怎么回事,不过他身上有点故事,不好扒,我只能天天往商学院跑,就想再看一眼。”

夏禾点点头“论坛上传你追王也这是锤了,不是谣言”

“更正”诸葛青重申“我追的是代码”

“人呢”夏禾拿起手机敲了两行

“王道长是好人,人好性格好脸好身材好”诸葛青说“说不图人是假话。可天地良心,我觉得他烦了,问他是不是想当我男朋友时真的只是开玩笑”

夏禾听得直点头,在手机上敲了一串。

诸葛青伸手敲敲桌子”有男朋友的女孩X,请尊重正在自我剖白的小蓝孩“

夏禾倒扣手机,比了手势示意继续。

“然后啊,老王答应了”诸葛青叹口气。

“听起来不太高兴啊”夏禾没忍住筷子伸向了诸葛青碗里的蟹肉,诸葛青要了一次性手套戴着给夏禾拆虾肉。

“一开始是挺开心的,有了男朋友,谁还惦记代码,吃东西别笑,也不怕噎着”诸葛青一气之下把虾肉往自己的碗里,给了夏禾一把虾壳。

”我承认我是恋爱脑“诸葛青还是没忍心,把碗换过来。

”谁谈恋爱的时候不是恋爱脑,能绷着挺着,满脑子得失的人趁早分手“夏禾没扛住,还是向即食虾肉投降了”傻不拉几的爱一场多好“

”好提议。是该考虑分手“诸葛青拆虾肉也不吃,只是想找点事做。

”诸葛青“夏禾喊了一声他的全名”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就算你心血来潮说要揍王也,我立刻拖着灵玉给你帮忙,分手的话,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去支持你“

诸葛青摘下手套丢桌上”王也的朋友,我零零散散的见得差不多,不过对他们来说差一桌正式见面还是差点什么“

他回忆着,就是一个街头偶遇,王也和他,金元元和她男朋友。假期冷饮店永远满员,诸葛青眼尖找了空桌,带着穿着高跟鞋的金元元先坐下。

他站起来隔开跟王也喊”金观音走冰换代糖,还有我跟你说,三十度天的点了热饮你自己喝完“转头换了一副嘴脸”元元喝什么?“非常极其自来熟,但是也很讨人喜欢。

等两位跑腿回来时,诸葛青和金元元通过嫌弃男朋友拿不出手的审美建立起深刻的友谊,约着有空一起逛街,本季度新品设计感不错。

诸葛青一抬头,看到王也放下来的饮料傻眼了,他让店员给大号杯子装了半杯热水,再把走冰冷饮泡进去,既是冷饮,又不是冷饮。

”等着,我马上给我的男朋友是sb bot投稿“诸葛青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金元元笑得直拍桌。

王也坐下来,捏了一把诸葛青的脸”喝吧“又敲敲随身保温瓶”热水管够“

金元元接过男朋友递过来的纸巾”小也子你也有今天“

”我还以为王也谈恋爱一直这个画风“诸葛青套话跟开玩笑似的。

金元元听出来,主动抖落”可算了吧,小也子打高中就惦记上武当山,考大学也是因为他师傅明说不收高中学历“

“这是学历歧视”诸葛青转头对王也笑着说“我还是你初恋”

王也靠着藤椅往下滑,舒舒服服的瘫着”满意吗?“

”虽然不太好,还是要说特别满意“诸葛青踢了王也一脚”抱歉啊,没把初恋留给你“

王也拉低帽檐挡着头顶吊灯的光”最后一任的位置给我留着,就成了“

铁树开花和夜路走多终见鬼是可以放在一起用的。

事清要这么简单,诸葛青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准备坐在正式见面的聚餐桌上,给自己正式加一个王也正牌男友的标贴。

留学中介让他跑校务打印资料,驻办公室的学生是熟人,办事时随意不少,聊起来了熟人说“巧了,也总来办提前毕业,刚走,你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等等你”

说起来高中时,诸葛青真有想过读表演,纯粹好奇,但是家传搞计算机,一条正道放在面前,走就是了。但电影看多了,多少会注意些,眼皮子都没抬起来“老王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就为了这个?王也提前毕业没跟你说?”夏禾眨眨眼,虽然自己也是脱团狗,但是脱团狗的想法真的摸不透。

##4

诸葛青掰着手指头数”人生理想是出家,师傅不收高中毕业生,王也申请提前毕业,事实都放在我面前了。王道长喊多了,突然想起他是要出家的人,还有真有点不习惯“

”你问了吗?说不定有其他安排?“诸葛青有门绝技单手开啤酒瓶,在撩妹界颇有名声,今日重现江湖,夏禾却没有鼓掌。诸葛青叹口气,闻着像溺死在麦芽花里。

”老王那人做事时总是先替别人考虑,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先为自己着想的“诸葛青放下酒瓶”我申请国外研究生,大三就要出去。“

”老王对我有愧,跟我谈恋爱为了看着我的成分居多,要是我不提分手,他那种人肯定能一路见朋友见家长一条路走到黑,不出家直接出柜了,我都替老王总头疼了“

”现在我要出国了,不想谈异国恋,顺理成章提了分手,他心无旁骛上武当,皆大欢喜“

夏禾举起酒瓶指着诸葛青”去,把刚才那番话对着王也说,他不揍你,我开word写十万玉all“

”过了过了“诸葛青拨开酒瓶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师叔知道你在论坛搞西皮还是泥塑黄文大手吗“

”但凡这段关系有一丝可能,哪怕粉身碎骨我都敢伸手要一线生机。可很多时候我都看不懂王也,他人在我隔壁,好像下一步他踏云而去,这是比喻。他对我真的好,我要不聪明一点,或是聪明一点学会睁眼闭眼,我们也许可以走下。可是这样我也不会招惹上老王“

”我偏执的好奇开始了这段感情,同样我偏执的好奇结束了这段感情,因缘际遇真的说不清“

靠窗的位置方便诸葛青看热闹,张灵玉的银色长发很好认,旁边还跟着两个蹭饭的四级补习班的导师和学生,三人成众,诸葛青抽了两张纸巾擦嘴巴,拿着账单站起来”感谢女孩X,小蓝孩说得很尽兴,夜宵算我的“

夏禾摇摇头”灵玉来了,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退下吧“

诸葛青走向柜台,背影挺拔非常漂亮,他抬起手挥挥当作告别。

和女朋友吃夜宵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张灵玉这种古板的性格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他说”他们都饿了,让我请客。这样我让他们去隔壁桌,我们两个吃“

夏禾拉着张灵玉的手,看着他脸不错眼”你能来我就很开心“

张灵玉愣住,然后点点头坐下了,谈了这么久恋爱,对于夏禾经常性的直白刻骨的示爱,他还是接受不来,可是他也在很努力适应”明天中午有空吗?我没有课一起吃午饭好吗。“

两个人说了几句约好了明天几点去哪吃,张灵玉翻着菜单,夏禾才慢悠悠的拿起来手机,对着正在通话中的界面说”事清就是这样,我还要陪男朋友,接下来你加油“

通话结束。

#困梦

CP:也青 Rate:R Summary:王也去接一个醉鬼回去(前接南迁/北上)

张楚岚喝醉了,诸葛青也喝醉了。 诸葛青喝酒前吃了不少东西,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数,怎么想也是能竖着走出门的主,但架不住张楚岚舍命劝酒,你一杯我一杯,像是投名状,说过的话要烂在肚子。 所以说,四九城没有夜生活,九点快十点的样子,服务员委婉告知要打烊。诸葛青险些问出来,夜市还没开啊。哦反应过来,这块地不是他这五年常驻的南粤地,宵夜时间从晚上十点一路直下凌晨四点,一出茶楼刚好赶上早市开了,什么时间点出门都有饭吃。 说到要走,诸葛青开始愁。酒精怎么上头也是烧脸烧心,只要走慢些勉强能走直线,张楚岚已经是奄奄一息,多哄两句能重演龙虎山月下遛鸟场景。这里不比山里,有好心人报警,直接行政拘留十五天,还得麻烦徐四捞人,四舍五入又是他华南看人不得力的锅,一笔人情债就欠下了。 两个服务员帮忙把张楚岚抬出包间,诸葛青跟着后面走,想着是先哄人把饭钱给结了再安置,还是拍桌面照给冯宝宝自证清白,是张楚岚先动手。 一出去正好撞上了冯宝宝,她从服务员接过人,手扛起了张楚岚,肩头正好顶在胃部,稍一走动,就是一记掏心拳。张楚岚挥舞手脚挣扎要下来,冯宝宝一松手,膝盖落地,哗啦啦的吐了餐厅一地板,经理的脸都黑了 有冯宝宝在,就算是张楚岚说要请吃饭,诸葛青也不好从他兜里掏手机,更别说问他解锁密码。收银台坐着是个漂亮妹妹,诸葛青醉醺醺,嘴巴干裂,问了能不能买折扣券,被告知隔壁房的朋友一并给结了。 隔壁桌和定不下的中宫划上等于号,早知道能吃狗大户就换一家贵的。诸葛青说要开发票,漂亮妹妹跟他说只能开电子版,诸葛青吞下一口气压下了涌起的酒气,一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托着下巴笑着说不能报销我能回来找你吗? 前台一天能遇上一打的醉酒奇葩客人,上到喊着我不要回家下到妹妹留个电话什么都有,脸长着诸葛青这种,只能靠命来遇,妹妹动了留号码的心,诸葛青刷刷的写好了报销抬头和收报销单的邮箱。 醉酒不忘撩妹和报销,堪称现代人类必备技能。 他们两个人来,三个人走。他们吃饭的酒店里那都通指定住宿点不远,诸葛青看了一眼大众点评上的评价,撇撇嘴自己在app定了五星级的房。会计拨了一个跨省电话提醒说不报销。诸葛青叹口气给会计抱怨着,看评论说酒店房有跳蚤,咬着我就算了,回去传染给大家多不好。都是场面话,可是诸葛青说的好听,会计想了想“也不是不能报,你记得多拿点发票”诸葛青笑眯眯的说谢谢姐,隔着电话也不放过人。 五星酒店离得远。诸葛青看着地图上显示的步行里程和步行时间,也不是不能走,可是他得找个地方坐一坐缓一缓。 酒店隔壁有个小公园,天晚了,没什么人,抢手的空座椅这时候随便挑。诸葛青就近捡了一张坐下,经过几小时散热,椅子还是带着白日暴晒的余温,隔着汗湿的衬衫传递热度,像是躺在会所的岩石桑拿室一样。 没有人,诸葛青不用顾及形象,伸直腿,摊开手,颈椎卡在石椅顶端,他整个人像张开开的饼,被底下石板加热烤出水分,咕嘟咕嘟的,就能装碟上桌。 他躺了一会没有动作,好像睡着了,可是上下嘴皮一动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王也” 跟着诸葛青在华南呆了一阵子,傅蓉就发现这件事,她以为人追过来,左右张望,全是准备送他们两个上西天的。 “怎么回事?”傅蓉抬手一菜刀,刀背剑气伤人不杀人,在墙壁上留下深深沟壑。 诸葛青是个稀有的正统的术士,定下中宫,胜局就定下了,偏生他倒霉遇上了王也,也偏生他好运遇上王也。 他本该说没什么,可傅蓉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藏的,诸葛青说“喊一喊,求心安” 一句话撩起了傅蓉的母爱,任务结束后给他下一碗牛肉汤面。 五年前,要去华南的事他没跟王也说,收拾东西分手一气呵成,拖着行李箱踏出大门前,他回头,轻飘飘的喊一声王也的名字,什么都不说头也不回走了,一去经年,缘悭一面。 进屋叫人,进庙拜神,跟在父亲身边养,有名气没名气的庙宇他都去过,有人求财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学业也有人求情,塑像立在长廊连接的大殿内,高高俯视,悦纳所有心愿。诸葛青客气的像过路人,点燃三柱香,双膝落地,问好供奉。 他也不是无所求,只觉得求的人错了。他也有张嘴什么都要的时候,家有座武侯祠,跟旅游局合作开发后人来人往,香火缭绕。往里走,还有座内宅,供着历代祖宗,每逢年节,诸葛青跟着当族长的父亲里里外外的操持奔走。 这是你的责任你得会,你得挑起来,不能逃。父亲这样说,诸葛青听了,记在心里,在宗族牌位前跪下,头磕地,求什么,求家族兴旺求健康安康,他大包大揽,仗着自己是后人什么都敢开口,把实现不了的、得不到跟祖先说,好像说了就能得到。 明知说了也未必有所得,他还是说了,还是做了。好似心愿托付给了祖先,总有回响,大音希声。仗着一点给出去的心安一步一步走,一关关的跨,学硬功学四盘绝技,最后掌心里飘飘摇摇一把蓝色火,烧得自己心神俱伤再世为人。这还没完,他还的給自己做错的选择的买单,他什么身份沾着八奇技就是在挖诸葛家隐世根基,他得补救。 天底下的人有苦难时都在喊观音菩萨,观音菩萨有苦难时,喊谁,也只能喊观音菩萨。可是诸葛青喊王也,睡糊涂的神仙自云端跌下,咕咚的滚到他脚边,他的有所求无所求有了存放地,现成的不用多浪费。 他也是喊喊,该走的路一步都不能省。喊了一声名字后,还是得自己爬起来喊车把自己弄回去,洗澡洗漱,清清爽爽投入大床怀抱,新的一天有新的事,无人注意时再喊一声名字。 现在让他眯一会。 风的方向变了,草丛间有虫鼠爬过的声音,诸葛青运炁在指,挥手直拍来人的手腕麻筋,被夺。他还是闭着眼,紧接着一式小擒拿,对方是练家子,这次不躲了迎上,诸葛青手腕一转被擒住。 “梦里也不清净”诸葛青勉为其难的掀起眼皮是王也,高马尾鸭嘴帽一身优衣库买满两百折扣的打扮,跟他走之前一样,他的时间好似能静止。 不愧是仙人,山人比不上。 “欸。我再睡一会,睡醒就走,您退下吧“诸葛青的手还被王也扣着,想要挥挥手示意人消失,变成了晃了晃,像在撒娇。 王也走近些,托着他的手不放,说“回去睡,梦里你就听我一次“ ”我现在不想走“诸葛青睡着了,还在说话“要走你走,我晚点跟上“ ”胡说“王也懒得跟醉鬼计较。结账时前台把单子一拉,他这么四平八稳的人都能直乍舌,要不是隔壁桌在开什么神秘小会,他都想进去看看酒瓶排排坐的盛况。诸葛青什么酒量他清楚,比正常人能喝不假,喝出这个价位是不可能。 每次跟几个发小聚餐喝得爬着回去是标配,诸葛青初次看觉得有意思,看久了要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于是教王也喝酒时开个八门搬运,打个错位往嘴里倒,通道直插一旁空调漏水管道,应付普通人绰绰有余。王也是个老实人,听到这个方法傻眼,奇门遁甲让你这样用?诸葛青拽过沙发的上抱枕盖在他脸上,冷笑道以后谁吐谁洗。 诸葛青主意大,他说要晚点跟上,没说多晚,指不定第二天还在躺椅上睡着,等着被蚊子抬走。要谈恋爱是他,留下的是他,没有解释的还是他。王也多好的脾气也经不住这样反复折腾,更别说他脾气只能说个尚可,睁眼闭眼大家凑合过着吧,人世间这么难,彼此放过不成吗。 华南消息多多少少从张楚岚传到他耳里,有诸葛青吃亏有诸葛青让人吃亏,傅蓉男朋友换了三轮,他也是红旗飘飘彩旗不倒。 “你说这个人在想什么”王也开了风后奇门,就没有他收拾不了的术士,他想着烦躁,修道时学到的东西全丢到狗肚子里,一个土车河扫过去,起伏的路面只能走大轮子越野车。 这题超纲了,张楚岚拖着冯宝宝躲在一旁数待会要绑多少个人,外援找的好,工作能省一半功夫。 张楚岚从树枝上扯着嗓子喊“我怎么知道,你想知道就去问他” 王也朝张楚岚看一眼,土河车一个急转弯在砸在树干时消弭了。王也心头暗念无量天尊,他身边就没有一个省心。 张楚岚没当回事跳下树,转身往后退了两步,朝上抬手”宝儿姐,下来“ 冯宝宝上树埋人无一通,跳树连尘土都不起,她无视张楚岚的手抽出绳子往前走。 张楚岚神情不变的收回手,好像被无视不是什么大事。他迎上了王也的视线还能挑着眉头问一句怎么了。王也竖起一个大拇指夸他是大人物。 善后这事冯宝宝一个顶两,张楚岚不给添乱,今天都是小事,连抽烟都懒得,他看着冯宝宝却是对王也说话”这说明我给的不是她想要的,那是我的问题“ 那诸葛青想要什么?王也掏出自己的家当盘算一圈,只要诸葛青开口,能给的一定给,不能给的,想想法子折衷给别的。他不要风后奇门,神机也给烧了,八奇技在他看来不过尔尔,跟王也生活一阵子,什么都不要走了,收拾时,垃圾还知道分类,王也被喊了一声名字就给抛在脑后。当初千里迢迢去北京的人,对王也无所求,清心寡欲,不知道谁是上山修道之人,要挟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就目前看来,他只要想清净要走,行吧,王也蹲在四九城,早起去公司点卯,给金元元嘲笑送早餐,周末回家吃饭尽为人子女的义务,上山是修行,下山也是。 到了第一张合约期满,王也有动起心思,五年清净够不够?诸葛青接下来想要去哪想要做什么?五年过去了,王也的问题解决了,能给什么?这个问题只能当面问,看他说话的做的动作,再慢慢猜。入内景卜一卦能知他未来去留,四盘转动有无数变化却算不出人心吊诡,风吹百窍,听风不知其所以然,总归是匆匆过客。 诸葛青说话真假参半,王也是知道的,他说话也没指望诸葛青会乖顺的站起来跟他走,不过一个说明,我要带你走,走不走不是你说的算。 王也背对着诸葛青单膝跪下,手往后伸拽着诸葛青的手使巧劲一拉,整个人扑在他背上。王也下盘稳,蹲着像是石柱扎子,双手绕后托着诸葛青,就这样把人背稳了。 诸葛青突然开口“老王,梦里就算了,到家记得喊醒我” 也许这是诸葛青做的一场梦,喝醉之后被王也安安分分领回家;也许这是王也一场梦,他算准时间把诸葛青从街头领回去,梦也好,现实也罢,且往前走,走就是了。